又是新月之夜。
范遥捏碎了手上茶杯,万般想杀人。
「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在朔夜安排事情,你们都听去哪儿了?」
范遥眼前跪了几个人,全是暗部成员。
「怎么?上次修理你们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次吗?这次我不保证能留你们命。」
「主人请息怒。这次的事真的不好避开,成昆的行踪难找,好不容易──」见范遥面色不善,这暗部成员的小领导决定先把杨逍扯出来,好让兄奴的范遥能稍微转移下目标,「还有稍早接到消息,杨左使受了伤──」
杨逍的事多少起了点缓冲作用,范遥稍收了点杀气,还是看得出他很烦。
「我大哥的伤不碍事,他自己会搞定。」范遥起身来回踱步,内心觉得超烦躁。
这该死的成昆,什么时候不选,偏偏选在这日子显踪迹,要是放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下次何时才找得到他。
范遥伸手摸摸收在怀里的那只簪子,十分得难以抉择。
他是忘了前世偷袭成昆三次的时间点,到底中间的时间隔了多长,有没有像这次短短一个月不到,前世心急着要杀了成昆,搞不好有可能真只隔了一小段时间便又出手,这也恐怕是第三次偷袭被反攻的原因之一。虽然他这世不急,也不在意偷袭成功与否,但这成昆的事却是越早交差越好。
算了下时间,子初刚过,现在去一趟的话应该还来的及,只是不能久待了。至少,把簪子交给她吧。
「你们听好,没有下次了,再有,我弄死你们。」范遥穿上外罩,吩咐说道:「我离开一会,一时辰内回来。谁都别跟。准备下,等我回来就行动。陵,等会你一人跟我行动便可,其他人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是。」被喊做陵的小领导不敢怠慢连忙应是,不过范遥已经走远了。
「陵,你说主人这朔夜是有什么要紧事啊?他可气得不轻,我还以为会被杀。」暗部成员,代号岚,在范遥走后过了一会压低音量问。
他的问题其实也是其他人的问题,每个人手上动作不停,倒是耳朵全专注着等陵的答案。
「要是再有一次,绝对被杀。」陵能肯定。
他们暗部这伙人人数会这么少,也是因为范遥选人之严格,受训过程也严酷无比,更不用说范遥那阴狠的性子,只要不合范遥的意或是犯了大错,范遥绝对翻脸不认人,手起刀落一乾二净。至于明明范遥难以伺候,他们却还是如此忠心耿耿的原因,那各自都有不好说的私人理由。
见伙伴们手脚不停依旧八卦,陵没好气地给了答复:「主人的私事,你们有胆便自己查去,我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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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遥赶到废屋的时候,还不到子正。
推开那万年破败的门,火折子点亮,又是那数也数不清的大量蛇群。
太好了,她在。
范遥摸摸手臂,发现那小墨蛇没带,莫约是还在自己的被铺上睡着,只好下次再带来还了。
拨开蛇群来到床边,少女跟初见时一样静静的睡着,这回是换了套较为暗色的衣裳,那白狼也一样,窝在墙边毫无动静。
范遥摸了摸那白狼,白狼不为所动,仔细一查便发觉白狼体温偏低,连呼吸都探测不到,觉得奇怪。突然想起他初见少女时,也是以为少女死了,不过后来少女醒来后,他想应是自己没仔细探查看错了,而且初见面便咒人家死太不应该,就没多问。
想到这,范遥还是替少女把了脉。
一样,无脉象波动。
范遥小心翼翼地送了点气进少女体内。
宛若石沉大海,刚送进去便被吞噬的一乾二净不翼而飞。
范遥没碰过这种情况,但却也知道这不像是死者会出现的状况。他暗自记了下来,想着回头去问下胡青牛知不知道些什么。
时间不允许他久留,范遥等了一刻钟,看少女没要转醒的迹象,只能遗憾。他取出那个为少女而买的簪子,本想亲自交给她但可能没办法做实了。
少女散着发,簪子簪不上去,想了想,便直接放进了少女手中。
范遥眷恋的重新将少女的容貌记下,稍微顺了顺少女的头发,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好,他这次定要把成昆那个小人弄得三个月不敢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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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遥存心要放水,谁也阻止不了他。
陵总算知道为何上次范遥为何偷袭失败了。
这不是,主人您把人抓了,却也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拿刀架着对方脖子,换了声音威胁人要安分三个月,三个月后再来找他取命,然后就把人放了?好吧,您确实是给他脖子上划了道口子,可能刀上还有点微毒。但这,没胆的三个月早不知溜去哪了,胆大的就等三个月后您亲自入瓮呢!
您是认真的吗?!!
这放水放得太严重了吧?!
也难怪上次说失败,这次只要一个人跟着。您根本就没想偷袭这人吧?!!那还要他们这么辛苦的查做什么?!!
「有意见在心里说,别说出来。我也觉得烦。」范遥闷闷不乐。
「主人为何不直接杀了了事?」
「此人杀不得。」
「这成昆您不是说了对明教有害,为何还杀不得?」
「我有我的原因,别问了。下一次便是最后一次,两个月后开始追他。还有,别排在新月之夜。」
「遵命。」
虽然好奇关于这朔夜到底是有何事,但陵真不敢过问范遥私事,只能乖乖听令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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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遥又闲了几天。应该说,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很闲。
本来前世下光明顶到去汝阳王府里卧底之前的这段时间,他就是逍遥自在到处漫游,成昆的事他虽然追,但本来成昆的行踪就难查,而他又在第三次偷袭后又受了伤,更是养了几年伤才好。
这回他没打算受伤,但也没打算去找事给自己做,他就等时间到了去汝阳王府卧底。这之前的时间,能闲着便闲着。当然最好了,还是能跟少女进一步的拉近关系,最好能这两年都腻在一起。
想是这么想,但范遥跟那少女根本毫无进展,看看这不是连人家姑娘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范遥哀伤,拿着壁虎尾巴逗小墨蛇玩。
下一次的朔夜是什么时候呢──
「主人,打扰一下。」
「什么事?」范遥懒洋洋的回。
「关于纪姑娘,她已离开杨左使身边,只是杨左使要我们别在继续追查,这──」
范遥开了门,陵在外面一脸为难。范遥瞇起眼,微笑问道。
「来,你跟我说你怎么安排的?」
「杨左使要我们别续追,所以──」
「所以?」
范遥笑得更柔和,陵冷汗直掉,决定还是不卖关子,省得自己倒霉。
「属下有派人跟着。杨左使并不知情。」
「很好,谅你还记得我说的话。」范遥拍拍陵的肩,续道:「之后有关纪姑娘的事不必让我大哥知道,我有继续派人跟着的事也一样。」
「要瞒着杨左使?」
「瞒着。传下去,关于纪晓芙的事,绝不能向我大哥透出些许迹象。」
「领命。」
范遥回头看了一眼小墨蛇,见牠吃壁虎吃的开心没打算要跟上来,便干脆将牠留在房里,离开房间。
「我大哥现在哪?」
「刚回坐忘峰。」
「那倚天剑在哪?」
「收在库房──」陵愣了下,「主人您知道杨左使要我们查倚天剑?属下本来还要向您汇报此事。」
「我本来就是为了大哥才去找倚天剑的。」
「────」陵哑口无言。他这是要说主人未卜先知当真高明?这倚天剑多久前偷的?那时就知道杨左使会要倚天剑?他真是佩服不已。
懒的理会陵那闪闪发亮的崇敬目光,范遥说道。
「把剑拿来,我去找一趟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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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坐忘峰,空气凛冽依旧。
范遥在山上某个凉亭里找到杨逍。
他大哥神情忧郁,一人喝酒更凸显了他郁郁寡欢。
范遥什么都没说,直接在杨逍身边坐下。他不喝,也不劝。就这么陪着杨逍。
太阳往西位移,约是过了一个时辰,一坛酒喝完,范遥便给他开了新的一坛。
「我只带了一坛来,大哥你喝完就先别喝了吧。」
杨逍笑的无力,「为兄该说你贴心吗?」
「我要是贴心就会帮你去绑架纪姑娘。」
杨逍皱眉,并不同意,「这,不可。」
范遥淡言说道:「知道你不许,所以我没做。」
杨逍继续说:「你把你的人撤了。别在追查她。」
范遥毫不犹豫地应下:「好。」但他不会照做。
「还有,帮我找倚天剑。」
「大哥放心,我这次就是为此而来。」
杨逍疑惑的看他,范遥笑,把放在身边的长布袋拿过来搁在桌上,示意杨逍打开它。
「你要的倚天剑,知道你会想要,先帮你抢过来了。」
「────」杨逍觉得他应该要去探究为何范遥会觉得他会要倚天剑,范遥明明知道自己对倚天剑不感兴趣的,要不是因为晓芙──
范遥看杨逍欲言又止,说道:「不要问,不用谢,这是小弟我该做的。」
于是杨逍放弃了,他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结果,改问别的,「──从哪得来的?」他记得这玩意儿并不好取。
「蒙古人那。」
「你──」杨逍有点不知道是该谢他还是要先念他做危险的事。
十分了解杨逍,范遥倒是先说了,「谢的话不用谢。要念我的话,拜托别了吧。我潜进去偷的,没惊动太多人,顶多就几条人命。他们查不到,我也没事的。」
杨逍轻叹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心领了范遥好意。
范遥留下来吃了晚饭,天没亮便离开坐忘峰了。他经常神出鬼没的,杨逍也不是很在意,但他没想过,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范遥,下次再见,便是二十年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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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回一趟坐忘峰,快马奔驰加轻功狂飙,最快也是十天。
范遥回暗部驻地时,首先面临了那小墨蛇愤怒的一咬。
「……」
要不是你是那姑娘的蛇,我哪留你在这放肆阿。
被啃了一口的范遥,稍收了护体真气,骚骚小墨蛇下颚,算是很温柔的把小墨蛇取下来。
「没带你出门我道歉,我哪知道你会要跟。」范遥把小墨蛇放到地上,解下腰间的小袋子,把里头的东西倒了出来,「来,毛都还没长齐眼也没睁的鼠崽,随你吃,别气了。」
范遥觉得自己正在哄一条蛇,有些无奈。而看到这幕的陵,那个内心惊骇。
天啊,他们的主人居然对一条蛇好声好气,被咬了也不生气,还奉上食物宠着,这待遇──他羡慕啊!!
就说了这些暗部成员的脑子个性都有些问题。
陵尴尬地轻咳了下,「咳,十分抱歉,属下不知主人您有养蛇,所以牠可能是饿了不少天。」
「我没说过,你们不知情是应该。不怪你们。」
「主人您被咬了,没事吧?」
「牠无毒。没事,不用担心。」
既然范遥说了没事,陵就信他真的没事。要是再擅作主张请大夫来,他们铁定要完。
范遥一边看着小墨蛇吞鼠崽,一边问着:「最近江湖有什么大事吗?」
「没有。」
「那你们想做什么便去吧。」
陵一愣,「主人没吩咐了?」
「就成昆跟纪晓芙的事继续帮我追着,其他的就没了。我莫约会休息个几年。你们随意。要是真没事干,就去帮我大哥。但切记别把我的行踪告诉他。」
「您的身体真的无碍?」
「真没事。在时机到之前,我只想慵懒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