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贺执事的美意,我一定代为转达。”
李经可不敢打肿脸充胖子显得自己脸大,梁青山的主,他做不了,因此嘴上说得客气,实际上什么都没应承。
说不说在他,应不应在梁青山,至于梁青山是什么态度,他不打包票。
贺望生打理银雪楼这么久,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人话鬼话自然听得明白,心中好生失望,面上毫不显露。
郑伯君这时却道:“贺执事,你这工夫还是使得不到家,连佛前童都打动不了,如何打动真佛。”
李经眼神一沉,心中暗恨:可恶,此人实是可恶,竟还在这里煽风点火,他如此说道,岂不是让贺望生好没面子,平白让我得罪于人。
贺望生果然脸色一沉,有了些恼羞之意,忽伸手将杯盏添满,连饮三杯,然后将杯口倾向李经,以示一滴不剩。
“李先生,不知贺某诚意够否?若还不够,这席上的酒,贺某全都干了,绝无退缩。”
李经顿时就被逼得进退不得。
“你跟郑伯君有仇?”成名看出端倪,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
李经瞪了他一眼,亦是低声回道:“都打上门去了,你说有没有仇。”
成名噗哧一乐:“凭你?”随即回过味儿来,“梁青山吧,难怪郑伯君阴阳怪气,又是真佛又是童子,挑事儿的心思掩都掩不住。”
“来人,换大碗。”
就在他二人窃窃私语时,贺望生已是开始往碗中倒酒。
“贺执事,你把席上的酒都干了,那我们几个喝什么,李先生还没有说话,你也别太着急。”
这时,安百忍突然按住贺望生倒酒的手,笑着从中打圆场。
李经意外的看过去,想不通这位百济阁的少东家为什么帮他说话。
“别脸大,人家是给我面子,不是冲你。”成名低笑一声,“百济阁是我的老主顾了,他看你我关系好,才帮你打这个圆场。”
“我还得谢你?”李经暗暗磨牙,“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坐在这里,成一夜,你等着,咱们算后账。”
说完,他看也不看成名一眼,先向安百忍颔首表示感谢,然后才道:“贺执事,别急,酒要慢慢喝,话要明白说,梁青山那脾气,人嫌狗憎的,我若现在给你打了包票,转头在他那边碰个硬钉子,我没面子,你也不能如愿。”
贺望生神色缓和了下来。
“李先生,贺某一时心急,绝无咄咄逼人之意,还请不要见怪,这碗酒,算我赔罪,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他一口气饮尽碗中酒,毫不拖泥带水,倒是真爽快。
李经陪饮了一杯,这才又向郑伯君望去,似笑非笑道:“郑家主,当日我与梁青山救人心切,闯到府上,多有冒犯,今日正好借花献佛,我自罚一杯,再代梁青山也罚一杯,给你赔个不是,还望郑家主宽宏大量,将这小小的嫌隙一笔揭过。”
这话一出口,在座的又岂有庸人,哪能不知道郑伯君先前分明是煽风点火,尤其是贺望生,更是瞬间了然,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心中顿生不满。
郑伯君当日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件事压下,没有在外面传扬开来,此时被李经毫不客气的当众挑明,顿时面上火辣辣的烧得疼。
“郑家主,果有此事?”
成名故作惊讶,看似向郑伯君求证,其实是揭他的脸皮。
郑伯君脸色红了又黑,黑了又红,好容易才按住心中恶气,强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什么嫌隙,我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李先生不要多心,那只是一点小小的误会,也是我处事不当,有过改之,是为大善,岂能记恨在心,徒做小人。”
李经笑道:“郑家主风光霁月,今日把话说开,那就杯酒泯恩仇,我再敬一杯。”
郑伯君嘴角微抽,当着众人的面不好翻脸,只得陪饮了这一杯,酒入喉中,有如黄连,苦涩难咽。
“天色不早,我也该回了,诸位,失陪。”
李经起身,向席间众人环环一礼,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动作一顿,又向郑伯君笑道:“正好我有些与郑家有关的事情要去与刀盾商量,郑家主要有什么话要交待的,我顺便给你捎带过去。”
郑伯君阴着脸:“没有。”
他有话难道不会自己派人去跟郑仲卿说,需要一个外人带话?真是岂有此理。
等等,不对,此人话中有话,定有他意。
“那李某就告辞了。”
李经不等郑伯君想清楚,立刻走人。
“诸位,今日兴尽,我也还有事要办,他日得闲再聚。”
成名也站起了身,简单交待了两句,就向李经追去。
“叛官,等等,我跟你一起走。”
郑伯君想要挽留,但成名走得极快,转眼就没了影儿。
过不一会儿,贺望生、安百忍等人纷纷跟着告辞,原本热热闹闹的酒席,瞬间就冷冷清清,只剩下残羹剩酒,满眼凄凉。
郑伯君气得一拍桌子,忽然醒悟过来,终于明白是被李经给阴了一把。
这王八蛋故意说什么带话不带话,明着像是好心好意,暗里却传达出一个意思。
与郑家有关的事,要与刀盾商量。
郑家的事,郑仲卿说了算,他郑伯君算个屁,别人一口一个郑家主,可真正在郑家当家作主的,还得是郑仲卿。
郑伯君这个家主,就是个摆设。
当着这么多人精的面,李经简直就是一巴掌甩他脸上。
“气死我了!”
郑伯君气得当场掀了桌,被李经这么一搞,以后他还怎么跟人谈生意,谈得好好的,到最后人家来一句“郑家主能做郑家的主吗”,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李经,我郑伯君跟你没完。”
成名此时已经追上李经,一手搭上他的肩膀,笑不可抑。
“你也太损了,郑伯君回过味儿,怕不得被你气死。”
李经没好气的甩开他:“你怎么跟他混到一块儿去了?还敢骗我说闭关,你闭关闭进了春水流,倒也不嫌那地方吵。”
“兄弟,天地作证,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说闭关是没错,但闭关之前,不得把材料都准备全,难道你要我空着双手去研究碎片元灵。”
成名连连喊冤,他又不是剑修,说闭关马上就能闭,符、阵两道,都是吃料大户,不准备好制符炼阵的材料,就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你要买材料,怎么找上郑伯君了?”李经不解。
成名笑道:“我要买的材料五花八门,不是一家商行能凑齐的,若要一家家的商行去跑,岂不是要耽搁许多时间,郑伯君人脉广泛,有他相助,我能省却许多功夫,还是天弈长老将他介绍给我的,只是我竟不知道他与你之间结了怨。”
李经心想郑伯君手长,各行生意都要插一脚,成名找他还真是找对人了,只是此人心胸狭窄,行事横霸,自己还是要提醒一下才是。
于是就道:“你找他帮忙买材料原是不错,只是万不可与此人深交,尤其是你的身份,千万不要让他知晓。”
成名喜欢剑走偏锋,不循正道,他的符、阵固然效果远胜寻常,其中却有不少禁忌之处,一旦郑伯君知道此事,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卖了成名。
“生意而已,有得做就做,没得做就不做,我又不傻,出手的渠道有稳妥的几条就够了。”
有百济阁这条合作了好些年的安稳路子在,成名哪里用得着再找郑伯君开辟新渠道。
“不说这个,倒是你,今日当众把郑伯君往死里得罪,就不怕日后他报复你?郑家在白玉长城势力可不小啊。”
“反正都得罪了。”李经满不在乎,“郑家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何况他这个家主能不能当下去,也未可知。”
成名精神一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这里头有事儿啊,快跟我说说。”
李经没好气道:“人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这儿还没个准呢,去去去,忙你的正经事去。”
“你知道我好奇心最重,说一半留一半最勾人,快说快说,不然我可不放你走。”
成名死死勾住李经的脖子,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
二人正在拉拉扯扯,纠缠不休时,忽觉芒刺在背,心中生警,不由得同时罢手退开,回头一看,却见梁青山站在不远处,正目光如剑无比冷厉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