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是慷慨大方之人,既然决定要出手帮李经一把,自然不会只简单的派出一名亲信保护他的安全那么简单。
李经让范楼帮着宣扬治好方老夫人的事情,以引出那个医修,效果虽佳,但终归还是少了一把火,于是方正就干脆将这把火给点燃了。
他直接向长老帐表示,为了感谢李经救治母亲的功劳,愿意把自己协助白玉长城守城诛魔的功绩,全部送给李经。
这消息一经传出,不但坐实了范楼传出来的消息的真实性,更是大大抬举了李经,转瞬间,他就成了医道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后起之秀,俨然有了几分医道年轻一代中的头把交椅的声势。
如此声势,有没有惊动那个医修不得而知,却有一人十分的恼火。
正是郑福坤郑长老。
救治方老夫人心脉之伤的人明明是他,可方正一句未提,却将功劳归到了李经的头上,岂不让他脸面无光。
郑长老气得一连好些日子没在人前出现,对外只称闭关。却还有一人比他更恼火。
就是郑长老之子郑天亘。
郑长老再怎么气恼,也不能跳出来到处嚷嚷自己才是救治方老夫人的人,堂堂长老,要脸呢,何况若不是李经解了醉骨之危,他也没有丝毫把握能治好方老夫人,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但郑天亘毕竟年轻,气量又一向狭窄,再加上本来就与李经有嫌隙,怎能容忍自家的功劳被抢走。
他忍不住冲出去要寻李经的麻烦,却被曾昧真截住,寻了借口拖他去春水流喝酒。
“我就不懂,方家主被姓李的灌了多少迷魂汤,怎么竟如此的抬举他。”
几口闷酒下肚,郑天亘越想越气,一把捏碎酒盏。
曾昧真连忙取了只新盏过来,一边倒酒一边温声安抚。
“方家主要抬举谁,又岂是我们能置喙的,再说李道友能解醉骨之危,也当得起方家主的抬举,郑师弟你就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郑天亘一掌拍飞酒盏,怒骂道:“你向着谁说话?我爹是你师父,对你恩重如山,你竟然吃里扒里,胳膊肘儿向外拐,帮着别人说话。”
曾昧真也不生气,仍是好声好气的劝道:“此事连长老帐都首肯了,师父都不好说什么,师弟你就别生气了。”
“不行。”郑天亘咬牙切齿,“我咽不下这口气。”
“师弟,我们修行医道,讲究的就是中正平和,你近两年境界迟迟不能突破,正是心不静气不顺的缘故,听师兄的劝,这等子闲气早些散了。”曾昧真继续劝说。
郑天亘一滞,他的修行这两年陷入瓶颈,根结确实在此,这一点郑长老也与他长谈过,只是他年轻气盛,虽知症结所在,却始终做不到心平气和。
越是不能突破,他就越是焦躁,此时曾昧真又提起,更让他心烦意乱,只觉得心口好像堵了块石头,难受到了极点,禁不住又要发火时,却听隔间传来一声轻笑。
“谁让亘弟受闲气了?”
郑天亘一愣,正觉得声音耳熟,就见隔间的门被推开。
原来这门竟然是活动的,从里面走出一人,满面笑容,身后还跟着一对少年男女,抱琴握笛,眉目如画。
“原来是大兄。”
郑天亘看清来人,顿时转怒为喜。八壹中文網
曾昧真也站起来,向来人施礼:“郑家主。”
原来隔间的人就是郑伯君,跟在他身后的那对少年男女,自然就是宛香和如意二人。
自影子送他这对尤物后,郑伯君爱不释手,出入都随行在侧。
“曾兄。”郑伯君还了礼,又笑问道,“今日可巧,我们三兄弟都来春水流饮酒寻欢,还坐了隔间,不如两桌并一桌,热闹些。”
郑福坤的祖父与郑伯君的曾祖是兄弟,二人天赋不同,在修行路上就各行各道,分了家之后更是疏远,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如今郑福坤是白玉长城的驻守长老之一,郑仲卿是守城悍将,郑家在郑伯君的经营下蒸蒸日上,两家人自然而然就又亲近起来。
郑天亘自然一口答应,只是他此时心绪沉闷,又憋着一团火,重新落座也提不起兴致,几杯酒下来,越喝越闷。
郑伯君使了个眼色,让宛香执壶过去添盏,话题却转回先前的问题。
“亘弟,谁让你受闲气了,告诉大兄,我替你出气。”
曾昧真连忙插言:“只是一桩不足道的小事,我为师弟排解一二便是。”
“不是小事。”
郑天亘怎肯听他的,气得怒吼。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当下就将心中不满对着郑伯君通通发泄出来。
“他李经凭什么?解了醉骨之危又算什么,我爹驻守白玉长城多年,救治的人不计其数,方老夫人心脉重创无人能医,还是我爹出手才治好,何曾到处宣扬居功,姓李的竟然敢踩在我爹的头顶上耀武扬威,抢夺功劳,我呸他的祖奶奶!”
“原来又是他。”
郑伯君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
“亘弟,大兄这里劝你忍了吧,这个人可不好惹,靠山硬得很。我受他几回羞辱,也只能忍气吞声,惹不起,惹不起啊。”
“难道就没人能治他?”郑天亘大怒。
郑伯君叹息道:“能惹得那位‘青山很近’的人,这世上又有几个。我们郑家在白玉长城虽说是响当当的招牌,但放到山海之间,哪里排得上号,如何能与势大声壮的剑宗相提并论。有梁青山撑腰,又有方家主罩着,莫说你我,就是你爹,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郑天亘顿时哑口无言,可心中怒火却越燃越炽,手一紧当场捏碎了酒盏。
“可恶!”
曾昧真苦笑道:“郑兄,求你就别说了。”
他瞅着场面不对劲儿,郑伯君明着是劝,可这话却如同火上浇油,刺激得郑天亘越来越怒,他熟知这个师弟的脾气,真要气极失去理智,只怕是要闯祸。
郑伯君笑道:“好,不说就不说,咱们喝酒,宛香,还不给亘弟换个大盏,今日我们兄弟一醉方休。”
他频频劝酒,曾昧真和郑天亘不好推拒,又有宛香和如意琴笛和鸣以助兴,二人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半醉半醒间,郑天亘依稀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
“是可忍,孰不可忍,小人得志,岂能容他张狂……”
正是,岂能容他张狂。
郑天亘喃喃重复,眼中渐渐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