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间活着实在是太苦了。
阿婆自认为自己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白天大家都在忙碌的时候,阿婆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她闭着眼睛,让自己的呼吸逐渐变缓。
却听见玻璃窗外少年对她这么说。
“阿婆活了这一辈子好像都没有照过一张照片,如果最后连一张好看的照片都照不了,那阿远他们将来该有多伤心啊?”
“毕竟阿婆好像只能储存在他们的记忆里,甚至连一点念想都没有给他们留着。”
“我觉得他们一定会生气的。”
少年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是说的话却准确无误地戳中了躺在病床上的阿婆。
她最终放弃挣扎。
祁时鸣又说:“而且现在的生活环境在逐渐变好,条件也越来越充裕。阿婆好像还没有去看过首都吧?”
“好像还没有看过我们的国旗在缓缓上升的时候吧?”
“也没有看见阿远出人头地的那一天,阿婆如果真的这么走了,在黄泉路上,难道就真的甘心吗?”
祁时鸣目光紧紧地看着旁边的呼吸机以及心脏记录仪里面的数据。
好在随着自己说的那番话,
阿婆心里面的那一股泄气的感觉开始逐渐停止。
等到晚上,
傅凌远就已经满身狼狈的从外归来。
他知道家里面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所以只要是给工作给钱的地方。
他都会去干,不管是干多少个小时。
少年踮着脚尖,摸着他的脑袋。
“阿远!辛苦你啦!”
傅凌远这个年龄的小孩都在干什么呢?
刚刚大学毕业,或者正在家人的关怀下,每天不愁吃穿。
而他的阿远,生活却这么苦,这么苦。
傅凌远并没有抗拒少年的安危反而对他而言,在这一段艰苦的过程中,这一丝安慰成了他支撑下去的希望。
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沮丧,这一次回来的时候,甚至能够很明显察觉到他神采奕奕的样子。
“阿远,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傅凌远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之前被祁家拒绝打压的那个项目,刚才已经通过政府那边的审批。”
“政府那边给了我十万元的启动资金,作为队伍的创业支持。这个结果已经比我最开始设想的要好太多了。”
他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活在一个自由的时代里。
哪怕就只有十万,也足够让他支撑一段时间。
“阿远,如果你要是将来赚到钱的话,你想用钱做些什么呢?”
祁时鸣歪着脑袋问他。
“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傅凌远想要给这个小少爷最好的生活。
“可是除了我之外呢?”
“想把这些钱捐助给教育机构,或者贫困山区的机构。”
傅凌远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社会帮助过他,那他自然也要回馈回去。
等到三个人回家休息。
在第二天的时候接到了一个好消息。
阿婆的伤势在逐渐恢复,不出意外的话,在重症监护室里面再待两天,等待着各项数据平衡了之后,就能够转进普通病房。
也就是说,最晚今年是有可能会出院的。
傅凌远坐在床上抱着那台自己在二手市场上淘来的电脑。
是最初版本的电脑,价格很是廉价。
老板看着他眼熟,直接用120元的价格卖给他了一台老式的台式。
虽然卡顿的不行,但是基本的网络还是能够浏览。
傅凌远靠着这一台老式的电脑,开始在这个偌大的互联网上摸。
他不需要少年给他提供的任何帮助,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要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往前努力。
他赚到的第一笔钱就是给全家换一个地方居住。
最好搬到一个让祁建章这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这次租了一个三室一厅。
傅乐贤站在客厅里,望着这三间房。
傅凌远已经帮他分配好了:“晚上你睡觉不老实,你自己一个房间,阿婆现在年龄大了,让她也一个房间。”
傅乐贤抢先一步回答道:“所以远哥和小哥就住在一个屋子里是吗?”
傅凌远斩钉截铁:“对!”
一转头就看见少年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有一瞬间的心虚。
傅凌远手握拳放在唇边,过了许久才说道:“因为四室的房子更贵一些,咱们两个大男人挤一挤也没关系,更何况晚上我又不怎么回来住……”
他更像是欲盖弥彰。
傅乐贤直接就现场露出来了一种: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祁时鸣嘴角的笑容微微上扬。
他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那个心虚的男人。
罢了罢了。
“我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就住在一起呗,这也没什么。被子什么的都买新的了吗?”
“过一阵子天该冷了,到时候会下雪。总要厚一点的被子才会舒服。”
祁时鸣耐心地询问道。
傅凌远点了点头:“我特意跑到棉花厂里,让老板弹的蚕丝棉花。”
不过他没说的是,只有阿婆和祁时鸣才有这个被子。
傅乐贤在屋子里面来来回回转一圈,然后立马就说道:“我要去医院跟阿婆讲一讲,我们换新家了!”
一群人来到医院的时候。
阿婆已经恢复了清醒。
她转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三个人,是她这一辈子的守护神啊。
傅乐贤开开心心地讲。
阿婆在里面听,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医生过来告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傅凌远这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等到第二个月的时候。
阿婆终于回家了。
她望着家里面的状况,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远啊,果然是我最出色的孩子!我曾经就说,阿远能够带着全家人一起过好日子,看来我曾经说的并没有错。”
一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回到房间的时候。
傅凌远这才询问起祁时鸣:“那一家人为什么没有来找过我们?”
祁建章。
他是绝对不可能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自己亲手培养长大的孩子。
尤其是祁时鸣能够为公司创造这么大的利益的情况下。
祁时鸣眉开眼笑:“因为他根本就不敢对我动手呀。”
再动手的话,不是纯纯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