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博低声道:“准确说,这次……雾气,导致我们说出所有的话,出了嘴,都会变成内心的真话,但是,我们自己,只能听到我们想说的话,听不到真话。换言之,我们要么闭嘴,要么说真话。”
刘义天也道:“还有一点,所有的官话套话,也都会被改成真话。”
众人纷纷点头。
李清闲沉思片刻,给周恨使了个眼色,突然转头望向好运生,问:“好运生,我不能完全相信你,你真能保证以后不害我吗?”
好运生愣在原地,看了看李清闲,慢慢低下头。
周恨传音给李清闲道:“你刚才说的内容是:好运生,我不能完全相信你,你真能保证以后不害我吗?你这人婆婆妈妈的,换成是我,早就想方设法杀了好运生。罢了,估计我真要动手,会被好运生的气运弄死。”
李清闲点点头,懒得在意周恨后面的真话,心中盘算。
“我自己说的话,是‘好运生,你真能保证以后不害我吗?’这意味着,在某些时候,我内心的真正想法,也会暴露出来。但,不同的语意,其代表的深层含义也不同。这句话如果是‘我完全不相信你’,那很直接,但既然是‘我不能完全相信你’,这意味着……”
一众夜卫警惕地望向好运生。
镇长章闻天听着福先生的传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随后,给福先生一个眼神。
福先生急忙暗中传音道:“恩师,现在我们都中诡,我也不能乱说话啊。再说我现在怀疑你要杀了我,我再傻,也不可能完全帮助你,我甚至希望你早点死。”
饶是章闻天城府极深,听到弟子当面说这话,面色也出现细微的变化。
福先生随章闻天修魔多年,最善察言观色,在看到章闻天的细微变化,心里咯噔一下,紧紧闭上嘴。
与此同时,上山区的许多人暗中交流。
“我早就怀疑章闻天如此,所以我许以重金,出了诡镇也鼎力支持他,希望他能带我出去。至于你们,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们只是我的玩物而已……”
“夫君,虽然我盼着你早死,但我也知道没了你,我活不好,所以我早就勾搭上了薛家的几人,希望他们帮衬我。没想到,章闻天要杀光我们所有人,要不,我委身章闻天,换一线生机……”
“你我兄弟早有隔阂,上次的事,我嘴上不说,但已经记恨。我会在诡镇混乱的时候,杀了你,抢夺你的人参果,想办法离开……”
“你不要怪我,为了让你死心塌地对我,你一家老小,都是我害死的……”
“我一直没跟你们说,其实我在你们身体里下了毒施了法,每过一个月,你们就会昏迷过去,然后,我控制你们,将内功输送给我,并控制你们……取乐……”
在短暂的交流之后,现场突然乱了起来。
有人猛地后退,有的突然偷袭,有的快步逃窜,有的放声大哭……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畜生!”
“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把我当玩物……”
“没想到你和我想的一样,我也想你早点死,但我杀不死你,所以我要伪装成受害者,我要假装我很惨,我要让别人唾骂你……”
“不要怪我偷袭你,是我太害怕了,我害怕你杀我,因为我做了太多的恶事。我表面强势、狠毒、不择手段,但我的内心知道我有罪,但我要活下去,所以,只能牺牲你们了,只有不断把错误、罪行和责任推到你们身上,我才能觉得轻松,我才不至于自己折磨自己。我要不断推卸责任,我要不断指责你们,我要告诉我没错,不然我无法承受自我道德谴责,会死掉的,不要怪我,我只是保护我自己……”
“我贪图人参果怎么了?我只想活下去?至于别人死不死,关我屁事?他们活该去死,都去死……”
看着突如其来的混乱,听着乱七八糟的喝骂,众人纷纷起身,手持武器,警惕打量四周。
李清闲与身边的相互看了看,无奈叹气。
徐芳道:“在正常的地方,说真话无伤大雅,但在这种人人自危的地方,说真话的结果,就是分崩离析。”
于平若有所思地道:“这么说来,越是不能说真话的地方,恶就越多,罪就越重,越危险?”
夜卫们相互看了看,紧紧握住手中武器。
李清闲一看,眉头紧皱,这种情绪与事态的影响,远远超出预想,现在只是上山区的贵人们纷乱,可一旦扩散,所有势力所有人都会乱起来。
韩安博不紧不慢道:“其实一些假话没什么,我们都是人,我们都被伤害过,所以我们都会本能地自我保护。甚至于,我们都会错事,我觉得,这很正常,你们谁见过真正的道德完人?即便是赵移山赵首辅,也为了复仇,违反国法杀人。”
众人轻轻点头。
韩安博继续道:“所以,我们哪怕不能向他人认错,也应该向自己认错,错了就改,哪怕从现在开始,我们只要去做好事,去做善事,也胜过死不悔改。错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悔改,进而一错再错,最终由错转罪。一旦为了保护自己的错误,去伤害人,甚至伤害大量的人,就像那个为了贪图人参果而不在乎别人死活的畜生,就是一错再错,已经到了该死的程度。这种该死的人,不会真心后悔,不会真心改过,他们会害怕会恐惧,是怕受到惩罚。”
众人若有所思。
韩安博继续道:“所以,我们坦然接受自己的错,因为有些错,确实不由我们自己控制,比如我们被人欺辱,比如我们家庭的不幸,比如我们来到诡镇,都会导致我们做一些错事。但,我们可以控制自己不要一错再错,我们能决定自己不去伤害无辜之人,我们能选择不作恶。”
“我说的这些,自己也怀疑,也不确定,但,我真心希望大家不要相互猜忌、相互恐惧,最后对立,那样的话,我们都会死。就像镇长和上山区的老畜生们,他们明知道,有两个办法解诡,明知道只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就能渡过难关,却为了一己一家的私欲,不仅坐看我们死亡,甚至还伸出血淋淋的双手逼死我们。他们选择杀一国而肥一家,但我们,现在有不同的选择,我们不能决定他人,但能决定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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