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没有回答冯嚣枭的话,而是继续说道:“汐汐搬进凤栖院之后,半个月没有与我联系,直到今年新做的侍女服发放下来,我才有机会见她一面。掌事嬷嬷说,汐汐还在下人名册上,所以衣服有她一份,让我送过去。我将衣服送去凤栖院的时候,发现汐汐已经憔悴不堪,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她经历了什么?”冯嚣枭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忍不住开口追问。
琥珀哽咽道:“她让我走,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离开铜雀园。她说凤栖院下面,有一间密室,里面都是折磨人的东西。她说她自己已经被糟践的没脸见人了,之所以强撑着没有自尽,是因为她时常能收到她哥哥的来信,实在是舍不得死。还有就是……她想再见我一面,叮嘱我离开铜雀园。”
说到这里,琥珀泪如雨下。
看得出来,她跟冯汐汐感情很好。
“然后呢?你快说,然后呢?我妹妹怎么样了?”冯嚣枭再次上前,却被温茉言拉住了手臂。
温茉言开口道:“听她说完。”
琥珀咬着嘴唇,强迫自己控制情绪,可她还是露出了无比惊恐的表情。
她抱紧自己,继续说道:“从那次见面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汐汐,直到入夏之后,我看到宋管家腰间别着一把团扇,扇面上,有一朵梅花。”
霜元星皱眉道:“团扇?男人都用折扇,哪有人用团扇的?”
霜元星说的没错,这确实不寻常。
琥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恐惧,继续道:“宋管家就是个变态,那个团扇的扇面,不是蚕丝绸缎,也不是布帛纸绢,那是……那是汐汐的……她的……”
琥珀根本没有勇气说出来,整个人害怕的发抖。
霜非臣见状,微微蹙眉,接话问道:“是她的皮?”
琥珀猛地抬头看向霜非,随后泪流满满的连连点头。
哐当!
一声巨响,冯嚣枭竟是直接摔坐在地上。
他眼神空洞的大喊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你胡说!”
琥珀哭喊道:“我没有,我认得那团扇上的梅花,那是汐汐胸前的胎记。我与她一同长大,岂会看错?而且……而且事后,我去了凤栖院。”
霜元星脸色凝重的追问:“你去了那地下室?你看到了什么?”
琥珀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的说道:“绢人、扇面、屏风、花鼓、乃至手套和马鞍,都是……人皮做的!还有白骨做的鼓槌,筷子,乃至头骨做的碗碟。那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啊!”一旁的温茉婠惊呼一声,下意识躲进温茉嫦的怀中。
温茉嫦也吓得不轻,却尚且能稳住心神,轻轻安抚着温茉婠。
霜非臣看了她们姐妹二人一眼,又下意识看向温茉言。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他没能从温茉言眼中看出半点惊恐,反而都是隐忍的怒意。
霜非臣收回意识,看向许青,开口道:“那他是谁?”
这次不等琥珀回答,许青便说道:“小玉口中的翡翠,是草民的妹妹。两年前草民就发现了铜雀园的不寻常。我找上门去闹,被太子打断了双腿,扔到了乱葬岗。是纸扎铺的老掌柜救了我,后来我就留在纸扎铺,一边学手艺,一边试图为妹妹讨个公道。”
琥珀接话道:“汐汐死了之后,我为了给她烧点纸钱,便趁着采买的机会,去纸扎铺,一来二去,便跟许大哥熟识了。”
众人明白了,有共同遭遇的人,总会更加容易走到一起。
不过整件事情,还是有些奇怪的地方。
温茉言开口问道:“许青,你妹妹两年前就死了,你隐忍了这么久,为何近日才伺机报复?”
许青苦笑一声,开口道:“因为我没有办法啊,螳臂当车,蚍蜉撼树,面对太子,我哪里有半点胜算?可我又不甘心,只想着留在京城,或许有朝一日,能看到他的报应。直到上个月有一位高人,教给我一个四两拨千斤的法子,我才开始动手,偷刚刚死去不久的女尸,将她们扔在京城井口中。那高人说,只要事情闹大,我就有机会面见陛下,向陛下陈情。”
“高人?何人?”霜非臣开口追问。
许青微微摇头,解释道:“秦王殿下恕罪,不是草民不说,是草民真的没见过他,他每次来都是点住草民的穴道,然后在草民身后说话。”
霜元星叹口气道:“要我看,多半也是哪个姑娘的亲眷吧。老二怎么这么变态?!”
霜元星面露厌恶。
霜非臣想了想,微微摇头道:“太子贪权好色不假,可他却不像会如此变态之人。”
“他是你二哥,你当然帮着他说话!”冯嚣枭愤怒的反驳了一句,随后腾地一下站起身,怒气冲冲往外走。
温茉言见状急忙开口喊到:“站住,冯嚣枭,你要干什么?!”
冯嚣枭开口道:“俺要扒了他的皮!”
温茉言长开双臂,拦在冯嚣枭面前,急切的劝阻:“你有证据吗?口说无凭,你这样贸贸然冲去铜雀园,只会让自己身陷险境。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冯嚣枭疯了一般大喊:“俺不要证据,俺只要他的命!”
“可你根本要不了他的命,你忘了那些弓弩手了?你去了只会送了自己的性命啊!”温茉言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将冯嚣枭,从头淋下。
冯嚣枭双目赤红的看着温茉言,随后忽然泪如雨下,他哽咽道:“俺不能给妹子报仇,那……那……那俺就陪俺妹子一起去死!”
话音刚落,冯嚣枭便冲着院墙冲过去。
看那模样,分明打算一头撞死在上面。
温茉言做梦也没想到,冯嚣枭会做出轻生的举动。
然而现实已经让她来不及开口劝阻,只能冲上前用身体阻挡冯嚣枭冲过来的脑袋。
霜非臣见状脸色一凛,急忙闪身而上,然而一道白色身影,比他速度更快,唰的一下站在了温茉言和冯嚣枭中间。
那白色身影不是旁人,正是寒川彧。
寒川彧伸手扣住冯嚣枭的脑袋,一股真气散开,将身后的温茉言推倒,却也让面前的冯嚣枭寸步难行。
看着撞在自己手心里,还在用力的冯嚣枭,寒川彧有些无奈的说道:“小姑娘,他力拔千钧,这要是撞在你身上,他没死,你倒是先死了。萍水相逢而已,至于你舍命相救吗?”
温茉言坐在地上,表情有几分痛苦,因为她刚刚摔倒的时候,扭到了脚。
她一边捏着自己的脚踝,一边看向发疯一样的冯嚣枭,无奈的说道:“冯嚣枭,你冷静点,我说了,一定给你公道。”
冯嚣枭抬起头,看向温茉言,开口质问:“你凭什么?”
温茉言想了想看向正厅的温长山,开口回道:“就凭我爹是兵部侍郎!”
温长山听到这话险些晕过去,他急切的说道:“言儿,你爹我区区四品小官,哪来的本事跟太子斗啊!”
温茉言见状连忙又说:“那凭我二叔是平戎大将军,我二叔手上有兵权啊!”
温茉婠听到此话,蹙眉道:“那是我爹,又不是你爹,你说话注意分寸,莫要拉我爹下水。”
温长山也开口道:“言儿!住口!这件事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
冯嚣枭听到这话,更加心如死灰,双眼中没有半点希望。
温茉言见状急忙安抚:“冯嚣枭,你冷静点,我答应你的事,我一定能做到。就算不靠将军府,我也一定能做到。”
“俺不信你!”冯嚣枭冷冷的甩出一句话,随后缓缓朝着院子门口走去。
看他那副模样,不是去杀太子,就是去自杀。
情急之下,温茉言大喊道:“你不信我,你还不信秦王殿下吗?”
说到这里,温茉言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仅仅是将军府的小姐。
她急忙开口补充道:“对,就是秦王,你问我凭什么给你公道,我告诉你,就凭……就凭我是秦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