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茉言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问道:“你会画画么?”
风郁离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
他放下手上的鸡腿,开口道:“非要画的话,也能画,就是不怎么好看嘛!”
温茉言继续道:“我在很小的时候,学过画画,每次画完之后,就会觉得眼睛不好,鼻子也歪,嘴也不对劲儿,然后我就会擦了重新画,努力修改,然则修改之后,反而越来越奇怪。越奇怪,越修改,越修改,越奇怪。结果总是不尽人意。等一幅画修的纸张破碎,已经不能修改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最初的模样就挺好,是我不该过于相信自己绘画的能力,将它变得越来越糟。”
风郁离想了想,开口道:“你这是何意?你觉得自己改变了秦王府的命运?”
温茉言回头看向风郁离,皱眉说道:“没错,我越是想将事情变得更好,便总是引来更多的麻烦。我们不能揭穿温茉婉和南诏国的关联,否则会连累许多人枉死,可留下温茉婉,必将成为后患。但是原本温茉婉并不是这样的人,是因为我的出现,她才变得如此极端。风郁离,我总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
风郁离站起身走向温茉言,他浅笑一下道:“你是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还是担心自己,总有一天要离开?”
温茉言微微一怔,因为她发现风郁离似乎说中了她的心事。
因为此刻的她,跟前几个月完全不一样了。
她感受到霜非臣对她的爱慕之心,也能清楚明白自己对霜非臣的心意。
她开始变得不想走了,她开始想留下来接受这个身份,接受秦王妃的命运。
可偏偏等她开始想要接受的时候,她又觉得只有自己离开,才能一切拨乱反正,才能不影响霜非臣的命运。
而自己留下来,对霜非臣来说,始终是个隐患。
风郁离见温茉言不回答,便叹口气,继续道:“人总是在接近幸福的时候,无比幸福。在身处幸福之中的时候,患得患失。看来眼下你便是身处幸福之中,温茉言,你爱上他了。”
风郁离笑望着温茉言,眼里没有嫉妒,也没有不悦,只是一种让温茉言有些看不懂的玩味。
温茉言咽了咽口水,低下头,羞于面对自己的心思,只是询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绝对不是普通人。”
“你也不是普通人,而且……你还不是本地人。”风郁离笑眯眯的看着温茉言,无论是被人点破身份,还是开口拆穿温茉言的身份,他似乎都很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
倒是温茉言,忍不住急切的询问:“你跟我一样么?”
风郁离凑近温茉言,附耳说道:“你说错了,不是我跟你一样,而是……你跟我一样。”
风郁离话音落下,便拉开彼此距离开口道:“好啦,我先回去了,宫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你那个小夫君也不是吃素的,他定然有办法平息所有麻烦。你应该担心的,是你的肚子!”
话音落下,风郁离便阔步离去,身形一闪,消失在夜空中。
温茉言一开始还没明白风郁离是何意思。
等她仔细想想,忽然想到,风郁离说的是她假孕的事儿。
温茉言忍不住扶额,觉得这也是一件麻烦事,她难道要装个假肚子吗?或者……真怀上一个?
……
皇宫里的霜非臣,还不知道温茉言动了跟他生孩子的心思,他正守在御花园里的,等待太后娘娘的仪驾。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武太后便坐着歩撵,经过御花园。
“孙儿参见皇祖母。”霜非臣忽然从假山后走出来,吓了太后一跳。
太后一边拍着胸口,一边皱眉数落道:“这谁啊,大晚上的怎么还逗留在后宫地界?”
霜非臣抬头看向太后,开口道:“皇祖母,是我,戎衣。”
太后的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她轻咳一声,故作镇定的说道:“哦,原来是戎衣啊,你怎么还在后宫?天都黑了,这不合规矩。”
霜非臣平静的回应:“孙儿是翻墙进来的。”
太后一阵无语,合着他本来就是要破坏规矩的。
不等太后继续质问,霜非臣便继续道:“为了能阻拦皇祖母做错误的决定,所以孙儿不惜坏了规矩,还望皇祖母恕罪。”
太后眉头紧锁,语气不悦的质问:“你这是何意?”
“皇祖母,说到底,我才是您的亲孙子,那木红羽翻过天去,她也姓木,眼下她谋害孙儿至亲之人,皇祖母难道还要帮她不帮我么?”霜非臣的质问让太后有些语塞。
太后思忖良久之后,才开口道:“羽儿派人来传消息,只是想见哀家最后一面,并未说要哀家帮忙。怎么着,见一面都不行吗?还是说,哀家行事都要先经过你这个秦王殿下允准?”
霜非臣辩解道:“皇祖母言重了,您要做什么决定,孙儿都无权干涉,孙儿只是了解皇祖母的面慈心软的性格,所以才不得不在此处拦截祖母的仪驾,那木红羽做出要谋害秦王妃的事情,孙儿是万万留不得她的,让她去和亲,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出路。如果祖母一定要去见她这最后一面,那只怕……真的就是最后一面了。”
换言之,如果木红羽留下,霜非臣就会杀她。
太后哪里被人这般要挟过,当即怒斥道:“大胆!”
下人们纷纷下跪,霜非臣不为所动。
太后继续道:“你竟然敢威胁哀家?哀家要保的人,我看你们谁敢杀!”
霜非臣平静的回应道:“皇祖母息怒,孙儿无意忤逆皇祖母,木红羽在皇祖母身边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皇祖母比孙儿更清楚,这一次若是留下她,那下一次,她会不会将武家也牵连进来,就不好说了。哦对了,有一件事忘了告诉皇祖母,木红羽用来破坏衣服的果酸,是从城外百色染布坊取的,而百色布坊似乎是武家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