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出双腿，变成人吗？
谢兆僵在原地，面上看起来有多波澜不惊，心里就越是波涛汹涌。
以至于当下的情形里，脑子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而二月偏偏等着，想要一个回答。
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她看着面前的那个人，那张脸，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的，是一个如果，假设后的问题。
长出腿，变成人这件事，听起来是既遥远，且不靠谱。
但……
似乎并不难想象，那会是个什么样子。
就好比眼前的二月。
哪怕你以一个旁观的视角看去，至少会觉得它像一个人吧。
有一半人的样子，人的相貌五官。
要是再将下半身的尾巴给替换一下，那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外形出众的人了。
但，这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
它还是它。
谢兆一时是有些无语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二月的问题。
那渴求一般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她也试过从其中看到别的，诸如失望，愤怒等等情绪。
这会儿她也很想说一句，否定自己变成另外的样子，并不是必要的选择。
而且这世界上，本来也没有什么，永远都在一起的可能。
但是谢兆也知道，二月并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
甚至，它似乎都理解不了这是为什么。
“二月，如果找到了你的父母，你就会有其他的亲人了，到时候……”
她的话没有说完，眼中的二月就变了脸色。
那种受伤的感觉肉眼可见，整个人也都变得烦躁起来。
“你还是不想要我？不管是给我找别的蛇，还是找其他的理由，就是不愿意看见我。”
“没有。”
谢兆下意识反驳道。
她也意识到，自己可能需要换一种说法，或者说尝试一下循序渐进。
不然，接下来的沟通，恐怕仍旧是无效的。
就像之前，关于所谓喜欢这件事情的分歧上，她也解释了很多次，但如今的二月看起来，依然很坚定。
可能二月真正需要的，是更多的一些时间吧。
等到它的身边，有了其他的，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存在，而不是只有自己的时候，事情自然而然，就会变成另外的模样。
那时，诸如眼前一般的苦恼，也就不会存在了。
谢兆伸手，拉过了二月的手臂，安抚一般地轻轻摸了摸，就像在摸黑蛇那样。
然后更加耐着性子，想要将它从牛角尖里给拉回来。
而且，今天本来要说的重点，也不是这个。
“我没不想见你，只要你不和我生气，不躲着，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她的话，成功地让二月脸上的神情，都放松了下来。
于是又接着说道：“但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是都要觉得开心才对。”
二月很快抢白道：“我很开心，想和你一起。”
仰头看向低头看来的人，作为也算是共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一个伙伴，谢兆不免觉得欣慰。
总算，是没白白浪费那些饲养的时间和精力。
至少二月自己，也说开心。
只是这样的日子，不可能一成不变继续下去了。
并且不久之后，也可能会迎来新的转机。
大概是出于将要送走人的心理，此时的谢兆在面对着它的时候，可以说是不自觉地，包容了许多。
毕竟等到它被家里人接走之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了。
这么一想，更想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能给彼此留个好的印象。
而此时的二月，对于这些却是浑然不知的。
谢兆冲着它笑笑，心底里也是一片柔软。
她不敢直接开口，再说起有人找上门来，要认它的事情。
只能是希望靠一些旁敲侧击，心理暗示的方法，先慢慢让它接受。
于是她说，“但人的世界里，通常不会只有自己，甚至是两个人，还有亲人，朋友，等等的，知道吗？”
二月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
但是毕竟也和她一起回过家，看过许多人在一起开开心心，有说有笑的样子，便也自然会想到，这是件好事。
谢兆满意地点点头。
她知道二月这副表情，就是听进去了。
于是进一步尝试着，让它接受和亲人有关的东西。
“所以啊，有自己的亲人不是件坏事，让你找到爸爸妈妈，也不是因为我不要你了。”
“那你愿意和我一直在一起吗？等我和你一样，变成了人，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成亲了？”
谢兆张了张口，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果然，有的时候，人和动物之间的沟通，不一定有那么容易。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的内心多少是有些复杂的。
二月的眼里，满是真诚，和对未来美好的希冀，也包括它所花心血。
不知道是学着哪个电视里头的情节，做出的一些努力，都是实实在在，不容忽视的。
对于感受到了这些的人来说，也无法就是视而不见。
要说一点儿喜悦都没有，似乎也不是。
但真要说起来，可能就像是看到一个小朋友抱着你的腿，然后笃定地说，长大了我要娶你。
谢兆不自觉，拍了拍它的肩膀。
虽然眼前需要仰着头的那个人，是自己。
“等到你真的变成了一个人，那时候再说吧。”
有些无可奈何地敷衍道。
然而今天的二月，看起来似乎格外地执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示爱无果，还屡次被强硬地拒绝。
而这一回，似乎是看到了希望。
所以二月便忙不迭地，重新举着花，要往她眼前凑。
嘴里还不停追问道：“所以你答应了是不是！是不是？”
被这献宝一般的举动，给弄得没了办法。
谢兆抬手接过了那朵，白色细长重叠花瓣的鲜花。
二月的脸上，跟着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嘴里不住念叨着，“你等等我。”
谢兆正沉浸在自己复杂的情绪里，手心里捧着花，眼底则是未解的复杂神情。
然后下一秒，一个阴影就朝着脸上袭来。
紧接着，有什么直接贴上了嘴唇。
结结实实愣了一下，眼睛骤然睁大，抬手就要将这个怀抱给推出去。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人，也恨自己力气不敌，甚至是连呼吸都倒腾不过来了。
好在，这一连番的刺激，总算是让人心跳加速，从梦里睁开了眼睛。
记忆里最后看见的，则是二月那张脸颊泛红，面容羞涩，嘴唇扬起，湿漉漉的样子。
“二、月！”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声音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