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
它不见了。
不知道在客厅里站了多久,意识对于身体的控制,终于才慢慢恢复过来。
而在过去的时间里,谢兆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
仿佛被冻住了一样,被那震撼人心的恐惧。
当那个庞然的怪物,掠过身旁的时候,一切就都变了。
她眼睁睁看着它充满了整间屋子,而后将二月给带着,一起消失在了眼前。
早就想象到了,会有这一天的人,却不知道事情最终会是这样发生的。
她想过二月会离开,但不是……
不该是这样。
默默走向卧室门前,也就是在这儿,二月倒在地上。
被扼住了喉咙似得,仿佛连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谢兆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二月,仿佛是被绞杀在层层压迫之下的猎物一样。
“如果说要带走它的,真的是二月的亲人,那么,会像这样对待它吗?”
谢兆的脑子里,已经不止一次冒出这个疑问。
伴随而来的,则是一波又一波,无休止的自责。
二月最后泛着血色的眼神,就好像是一遍又一遍,在眼前回放一样。
眼中有恐惧受伤,委屈和愤怒。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不断控诉着她的良心。
仿佛一件天大的错事,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
以至于谢兆的心底,也开始越发涌起一丝恐惧的情绪。
她没有办法想象,二月的身上正发生着什么。
如果是不好的事情,那么可能,会坏到怎样的地步?
还没有哪一刻,她的心里是如此急切地,想要重新再看见它。
然而,一切似乎为时已晚了。
“对了……那张纸?”
脑子里一团乱麻,被各种负面的情绪所左右着,然后她就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就要往外走。
还差点就要忘了拿钥匙,把自己锁在门外。
等她踩着一双拖鞋,啪嗒啪嗒往楼下跑,一路上就在楼道里找着,不久前掉下去的那张纸。
直到入户单元门内的角落里,那刺眼的颜色,终于是闯进了眼睛。
谢兆急忙过去,将那张纸捡了起来。
此时,这上面仍旧是空白一片。
以至于都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废纸而已,生怕一个不小心捡错了。
最后她还是怀着一点儿希望,将这张以为能传信的东西带回家。
然后就像之前做过的那样,在上面写下了询问二月在哪里,情况如何的消息,又重新卷好,塞回了门外的把手上。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行的方法了。
至于其他的,可以找到二月的途径,却是一无所知。
只要能确认它还好,哪怕能有个只言片语的回信,对于谢兆而言,无疑也能安慰些许。
但是……
这个笨拙的方法,最后也没能等来,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自从这天之后,她几乎是每天都要打开自家防盗门,探头出去,确认不止一次。
纸卷还在门上的时候,不由就有些失落,然后抱着万一上面有回信的心态,重新打开再确认一遍。
然后,发现只有自己深深浅浅的字迹,还留在上面。
每一次,都只能得到这么一个相同的结果,直到时间过去了大概一周。
当某一天起床后,谢兆仍然忍不住,又开门去看的时候,本来的白色纸卷已经不在了。
门把手上,别了一张宣传单。
附近有新的商场开业,邀请周围的广大居民住户们,前去特价抢购。
楼道的地上,还躺着一张一模一样内容的东西,大概是从对门掉下的。
至于本来放在门上的那张,写着询问二月情况的白纸,却是怎么找,都不见一点儿踪影了。
她从顶楼找到了一层,甚至探头到外面的垃圾桶去看,试图能发现点儿什么。
不远处一个捡了纸壳子的阿姨正走过来,好奇地看向她。
额头上又急又热正往外落汗的人,突然像是回过了神,终于将视线从面前的垃圾桶上,收了回来。
她自嘲似地苦笑着,转头往楼道里走去。
自己这会儿看起来,可能像是有什么大病吧?
头发没梳,穿着个睡衣就在大白天跑出来。
就为了一张,本来也没什么用了的白纸。
是啊,如果真的有用的话,也不会在过去的这几天里,什么用处都发挥不了,只能占着门把手,当个奇怪的摆设。
而到了这会儿,时间也在慢慢过去,并且是真正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
谢兆也不得不告诉自己,放弃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结果是好是坏。
二月……
就当从来没有这么个人,它本就不该属于自己的生活。
而现在,一切只不过是,又恢复了正常而已。
恢复如常,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她不停地这么告诉自己,但是生活中的点滴变化,却是无法忽视的。
衣柜的角落里,还躺着几条不是她尺码的裙子。
客厅沙发的另一半,莫名空荡荡的。
至于不得安眠的夜里,也再没有了之前的那个梦。
在最初的几个晚上,不知道是不是情绪使然,一团模糊不清的噩梦,倒是会占据她的脑子。。
有二月的求救,有它的质问,说为什么不要它了。
这次,谢兆回答不上来,哪怕是在梦里。
最后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被噩梦给惊醒。
于是过去梦境里的悠然自得,仿佛就真的成了一个梦,突然变成了泡沫,随风飘走,遥不可及。
小半个月的时间下来,她的生活,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糟糕到了另一种程度。
在此之前,她也没有想过,睡觉原来都是件这么需要运气的事情。
运气不好,可能这一夜,睁着眼睛也能等到天明。
接到家里发来的消息,说是让她发一张照得好看的照片过去的时候,谢兆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有种不那么好的预感。
果然,很快下面就跟来几条消息。
说是有人介绍了一个相亲的对象,家住哪儿,做什么什么工作的。
连标点符号里,都透露出激动的心情。
而谢兆的脸色,木然到有些呆滞,就那么默默看着手机。
她最后也没有将自己的照片发过去,而是敲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妈,我已经辞职了,现在没工作。”
在过去了一年多之后,她终于将事情告知了家里。
很快,一个视频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对面的人显然是没想到,急着就要问是怎么回事儿。
然后就看到了视频里头,那张脸色实在好看不起来的样子,追问的话,立马就又变成了担心。
“闺女,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出什么事了?”
她默默低下头,避开看来的目光,半天小声说了句。
“妈,我现在不想相亲,你们就别替我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