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作离现在的住处有点儿远,眼看着也到了要续租的时候,谢兆还是决定重新找房子了。
不知不觉,已经住了两年半的地方,一切也都稳定熟悉起来。
搬家是个大工程,虽然一个人的东西倒也没有很多。
而她也确实犹豫过。
如果不搬走,多花点儿时间通勤,也并不是不能接受,但……
既然想要摆脱过去,重新开始,那么就一定要下定决定。
这个家里实在是有很多,太过不真实的回忆。
不管当时的心情如何,现在想来,都好像做梦一样。
而当时间来到了打包行李的当天,那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几乎是一瞬间来到了顶点。
最后收拾卫生的时候,谢兆在卧室的床下,掏出了一根枝条。
粗的那一端,还有被指甲抠出来的印子。
想到当时意外伤到的人,二月那张脸,就又出现在了脑子里。
她烦躁不堪,连呼吸都跟着有些起伏不稳。
握着枝条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转手就要扔进垃圾袋里。
东西最后还是没有离开她的手,并且一直被带着上了搬家的车。
连旁边座位上的司机,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她手里的东西。
而谢兆只默默地别开视线,不想被问起什么,回答任何多余的问题。
新的房子在四层,房间结构和之前的差不多。
不过和阁楼相比,空间上看起来,要宽敞了不少。
打包好的行礼,一股脑堆在了客厅,除了急需的生活用品,她也没来得及归置别的东西。
先安排好了卜离,然后只给自己收拾好了一张床。
换身衣服洗个澡,就直接躺了上去。
“今天晚上,或许能好好睡一觉吧……”
明天还要上班呢。
此时的谢兆,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她拿过手机来,准备随便刷刷打发时间。
平台账号上,之前发布的内容下面,还有不少催更的留言。
明知自己欠着账,但想到恢复正常更新状态,在上班之后,恐怕更是件遥遥无期的事情。
于是还是发布了一条,新的动态信息,暂时停止更新漫画内容。
一条消息内容,她删删改改的。
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情况,最后只能是以抱歉开头,再以歉意收尾。
她随手又翻了下,之前发过的几个小视频,都是些宠物日常。
除了卜离,还有那条蛇。
而关于那个时候的二月,早在它真的消失之前,就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再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了。
关于黑蛇的疑问,因此也一直都没有消停过。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谢兆在下面评论了一条。
“再见了。”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和二月分开时候的场景。
也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才对。
但是却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竟连句好好告别的话,都没有说过。
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而此时的谢兆也没有想到,就是她发出来的这一条消息,会在接下来的某一天,变成点燃了舆论,让自己身陷漩涡当中的导火索。
抱着天黑早点儿睡觉的念头,也是希望混乱的生物钟,能有个尽快被调整过来的可能性。
如果说上班有什么好处,那至少每天按部就班,生活是规律的吧。
就算下班时间随缘,至少必须要早起。
她寄希望于自己能够因此,回到最初的时候。
生活中什么奇怪的事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那会儿。
然而现实和想象之间的差距,却不是一两点。
照常失眠,睡不安稳的晚上,让白天的社畜生涯变得格外艰难。
如果说过去上班的时候,是抱着一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
如今,恐怕是连行尸走肉都算不上了。
与此同时,手机里头莫名收到的短信内容,以及许多未知号码的来电骚扰,甚至是聊天账号上,一下子也多出了不少的陌生好友申请。
这些都在指向一件事情,那就是对于她的控诉了讨伐。
虐待动物,伤害弃养宠物等等表述,是谢兆能够从只言片语的文字里,提炼出来的中心思想。
很快,也就理清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她在网上被人肉了,公开了个人的信息。
而之所以有人会这么做,是因为觉得她在饲养黑蛇这件事情上,最后没有给出一个交代,有弃养的嫌疑。
并且在宠物来源这件事情上,也因此被诟病。
更有甚者,列举出了一系列,关于宠物饲养过程中不科学,有害宠物健康的地方。
这其中就包含了黑蛇和兔子。
而能够同时养这两种作为宠物,也是不能被容忍的一点。
曾经关于卜离受伤的情况,也因此被拿出来旧事重提。
毫无疑问,谢兆成了那个丧尽天良,拿宠物博取眼球赚钱的人。
用宠物为自己的漫画吸引流量关注的说法,甚嚣尘上。
她整个人,则是懵的。
一开始的不管垃圾短信,陌生号码也好,都是直接删除拉黑了事,也没想过去理会这件事情。
不管事情是怎么开始的,又如何演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总有一天,就会过去。
而她现在,也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理会这些。
她只想往前走。
但是一切的发展,显然比她想的还要糟。
而且,是各个方面的。
谢阳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才知道骚扰电话,甚至都打到了家里去。
在被很担心地询问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她整个人心里,就像是有座爆发的火山。
搬家后新的住所,以及一份踏出家门的新工作,也并没有让谢兆开始拥有一段崭新的生活。
楼上不知道住着什么人,噪音不断。
已经到了她忍不住,要上楼敲门的程度,但依然好不到哪里去。
本就岌岌可危的睡眠问题,最后成了压死人的一根稻草。
工作之后的两个月,她还是离职了。
那天离开公司后,她没有回现在的出租屋,而是来到了之前的小区,一直待到了天黑。
秋天的晚上,凉意袭袭。
谢兆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正好一抬头,就能看到阁楼上亮起的光。
泪水失控了一样,流了满脸。
她不想哭,可是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就像她想停下来,可是眼睛就像个坏了的水龙头一样,连身体都一起抽抽搭搭的,像个神经病。
一边下意识躲避着,经过的人可能留意的视线,一边低头抹去鼻涕眼泪,默默走出了小区。
她想,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毕竟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能糟糕成什么样。
当晚回到家,躺在床上,果不其然,还是失眠了。
烦躁地将被子踢下了床,佝偻着身体将头发搓地乱七八糟。
突然想到了什么的人,光着脚冲出了卧室,找到了随手扔在客厅那堆待拆行礼上的枝条。
“风火雷电,破……”
紧闭起眼睛,面向窗外,愣愣站定许久,直到耳边传来雨点敲击玻璃,啪嗒啪嗒的声响。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