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南城都嗅到日化品市场上暗流涌动。飞叶日化已经降价了两个月，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超柔日化，在这一周突然开始大面积的宣传。
早上六点，超柔日化已经停好了两辆大货车，都在等着装货。沈岳山穿着件夹克衫，站在大门口，吹着风。
陈峰在旁边跟着，抽着烟。
“给我也来一口。”沈岳山罕见地要了一根，抽了两下。
所有的底牌都亮完，现在是明着打了。究竟是谁先撑不住，就看这几天了。
这是沈岳山这世建立的第一家实业，如果倒了，不知道又要花多少年的时间去重新组建。市场经济的浪潮里，自己越早站稳脚跟，便能越早获得先发优势。如果耽误个几年，整个市场环境都将截然不同。
九十年代各路人马风起云涌，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沈岳山把没抽完的烟扔掉，呼了口气。
“促销方案做好了吗？”
市场部的人猛点头，“和品牌部也沟通好了，后面的几篇新闻报道会按时推，只要他们一推，我们的促销活动就跟上。”
“只管出，特别是黑芝麻洗发水，价钱一定要比飞叶日化的低！”
“那何首乌系列的呢？”市场部的人问。
“维持原价。”
“明白！”
“黎迅，生产部这边出货跟得上？”沈岳山转过身问道。
“没问题的沈总，之前一个多月已经积压了不少货物，现在正好跟着出大货。”
现在是反过来了，之前是雷飞叶摁着超柔日化在打，却是硬生生给沈岳山扛过来了。现在就是还手的时候！
“山哥，”陈峰同样看着上上下下的装卸工，“雷飞叶会不会还有钱？”
“如果他烧了两个月的钱，手上还有超百万的钱和我继续烧下去，那我也只能认了。”
几个部门经理听着这话，都是默不作声。
气氛有点严肃，大家都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
超柔日化要有大动作的消息，上午便传遍了南城商界。
让不少局外人吃惊的是，沈岳山竟然还有能力反攻回来！全世界都以为他倒闭是早晚的事，只是能撑到几月而已，却从没想过，他还敢主动进攻。
南城的电视台里，光一上午，就播了三条关于超柔日化的新闻。
“我们很荣幸电话联系采访到举重世界冠军，方丽！让我们电话连线一下，看看她是怎么看待自己被超柔日化企业赠予房产一事！”
“根据最新消息，超柔日化有意赞助今年夏季在西斑牙举办的第25届奥运会，如果协商成功的话，超柔日化将会是我省第一家赞助世界级赛事的企业。”
“我们这次请来了中草药专家，阮教授过来为大家讲解不同的草本精华对于人体皮肤将带来怎样不同的作用，阮教授将会以黑芝麻和何首乌为例，讲述它们是如何产生效用的。”
李国正在办公室里，看着这突然铺天盖地的有关超柔日化的新闻，意识到沈岳山要开始动手了。
“还真舍得花钱啊。”李国正喝了口茶，等着接下来的大戏上演。
品牌效果是通过口口相传累积而来的，口口相传的前提是，能有足够的热度。
沈岳山之前所造的势在这一天全部爆发，紧紧一天，整个南城的人都知道有一家本土企业，叫超柔日化，主打草本精华产品，赞助国际体育赛事，而且出手很豪气，给本地的举重冠军送了一整套房！
随着这消息快速传播的，是超柔产品品牌地位的提升。
在价格相同的情况下，人们更愿意购买一款电视台多次正面报道的企业产品。更重要的是，超柔日化的价格还更加便宜！
第一天，整个南城，芝麻系列洗发水卖出去两千瓶，何首乌系列洗发水卖出去近八百瓶。
何哲傍晚来到超柔日化的时候都惊呆了，“十八块八一瓶的洗发水，你都卖出去整整八百瓶？！”
这个价位，是在省会城市里，宝洁主打产品海飞丝才卖得出去的价啊！
“明天继续出！”沈岳山在来料单上签着名，“陈峰，原料那边继续下单！”
雷飞叶同样在办公室里看着账本，今天的售出数量，骤降到四百来瓶。
雷飞叶看着窗外的路灯，叹了口气，就连亏钱，都亏不过他。
赵鑫在旁边看着，叫唤一声，“雷总？”
雷飞叶还盯着窗外，“他哪来的钱。你说说，他哪来的钱，他起码要有大几十万，才够资格和我叫板，他怎么可能会突然有这么多钱？”
赵鑫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不知道沈岳山究竟存着多少钱当子弹，也不知道沈岳山的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雷总，我们明天……？”
“降！”雷飞叶重重一拳捶到玻璃窗上，“继续降！”
“可我们就剩不到五十万了……”赵鑫小声报着账。
“没得选！我们现在没有选择！要想打下去就只能跟他耗，不然按他这个态势，两个月后发不出工资的就是我们了！”雷飞叶突然顿了顿，“还有一个选择，认输，卖厂，走人。”
赵鑫没想过这话会从雷总口上说出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降吧。”雷飞叶思考良久，最后还是不舍得放弃。摆摆手，示意赵鑫回去。
“那能不能找肖总那边帮帮忙？”赵鑫提出了自己最后一点建议。
“他那糖厂都一大堆烂账！”雷飞叶知道没戏，中午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已经说肖总出去开会了。
开会？能去哪里开会？无非是树倒猢狲散而已。当初看自己在势头上就过来收拢自己，现在见形势不对了，就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竞争都是残酷的。
沈岳山的触角已经延伸到邻市了，借的是何哲的人脉。
“南城的市场还是太小了了点，等我们全部产能铺开，是一定要把品牌打出去的。”
草本精华已经成为一种潮流，沈岳山宣传上说这是结合了中西方的精益之处，这种宣传深得人们喜欢。无论是老一辈，还是接触新事物多的年轻一辈，都对此很受用。
沈岳山拿着新的一篇广告报道，说道：“今天继续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