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志益和潘家新两人冲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会议厅。
正在喊名字的财务也停住了，有点始料未及地看着正走下来的这几人。
发工资发奖金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突然被打断，谁心里都不乐意。
“给我们发工资！”莫志益带头在前面喊着。
这股像泼皮无赖一般的声音传入员工耳里，令人瞬间皱眉。
“发什么工资？”杨成硕率先站起了身，早就看不惯他们了。
“发我们七月份的工资，我们虽然八月份不干了，但七月份都还是飞扬厂子的人！”潘家新跟在莫志益身后，同样叫得很大声。
沈岳山都笑了，“去去去，去云城，你们上一任的老板在那呢，找他发去。”
跟在莫志益身后的那群人顿时一愣，“莫总，他不认账啊！”
“是飞扬欠我们的钱！”潘家新大声叫道。
沈岳山压根不想和这群喽啰吵，冲财务的喊了一声，“不用管，继续发！”
于是财务拿起话筒，继续往下念着名字。
“叶慧，800块。”
“陈雨，850。”
从后排陆陆续续有员工往讲台那走，上前，领钱，签名，回位。
一个又一个，完全不把这三十三号人放在眼里，全然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莫志益和潘家新一群人在后排里站了整整半个钟，一直在叫发工资，哪怕喉咙叫破了沈岳山也没管，他们的声音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音响的声音？
莫志益，这个曾经在飞扬厂子里真正主管工作的领导，在众目睽睽之下多番喊叫，台下的八百多名员工却都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没一个人回应。
终于，他忍不住了，面对着一个刚抢完钱过来的女同志，“刷”一把就把她手上的钱抢了过来！
那女同志先是一呆，接着瞬间哭喊起来，“抢钱啦！”
“这是我们的工资！”莫志益带头大声叫着。
但这点微弱的声音根本抵不过台下八百多人的议论声。
“你们别忘了！我才是厂里的领导！”莫志益还在大声叫着，“这么多年，是我把厂子带到这一步的！”
“是啊，正是你带着他们把厂子搞破产，搞到发不出工资！”沈岳山说道。
莫志益微微愣住，知道光靠说是不可能把钱要回来的，朝身后的三十二号人大声喊道：“给我抢！”
“起立！”沈岳山厉声喊道。
刷刷刷，八百来好号人，在这一刻全部站起身，对着莫志益和潘家新这群人怒目圆瞪。
这三十来号人有点没反应过来，这盘散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团结了？
“之前是你抢着要走，现在见赚钱了又舔着脸回来，你还要不要脸啊？”沈岳山问道。
“你不是说我厂子要倒闭的吗？你不是说他们发不出工资吗？你不是喊着大家跟你一起不干了吗？你现在过来跟我说要钱？这钱有没有哪怕你一丁点的功劳，你心里没点数吗！”
这番话，训的不仅仅是莫志益和潘家新，还有跟在他身后的三十一个人。
那些还有点廉耻心的，顿时被训得面红耳赤，在这八百多人的目光里，感觉自己像是猴儿一样，哪里还站的住啊，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会场里一片沉寂。
足足过了半分钟，被围在中间的那群人里，有一个小年轻站了出来，十八九岁，颤颤巍巍地举了下手，瞬间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
“老……老板……我知道错了，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能不能给我回来……”低着头，那嘶哑的声音传到厂子里的每个角落。
年轻人叫陈旭晨，早在跟着潘家新过去投靠莫志益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全部家当给了过去，脑子里幻想着等莫志益这位老领导发大财之后，自己也能跟着大富大贵。
但现实是残酷的，在生产线上累死累活干了这么多天，分文收入都没有，瘦削脸庞上的稚嫩令人好生感叹。
“你留下来。”沈岳山大声说着。
除了莫志益和潘家新外，剩下的三十个人心里顿时稳不住了。
“跟着这没用的老领导干啥啊！钱都投出去了，还说让我们当管理，能管理谁啊，自己管理自己吗？”
“再这么跟着熬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回去原来的厂子就有工资拿了！”
哪边强势，哪边弱势，就算傻子都能看出来！
“沈总，我也回来！”有第二个人举起了手。
“我也回！”第三个人
……
三分钟内，三十个人全部选择重新回到飞扬收音机厂的温暖怀抱。
这些人本来就是冲着钱，冲着发展跟着莫志益走的，就是墙头草的角色，当然是哪里有钱往哪里跑。
莫志益和潘家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走过去，两人顿时成了光杆司令。
现在不是三十来号人对八百多个人，而是变成了两个人对八百多个人！
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阵，潘家新也默默地举起手：
“沈总……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现在我也想回厂子里。”
“你……”莫志益气得一口老血在心里翻涌
沈岳山看着潘家新，问道：“你忘了那天早上你在我厂子里怎么说的？你当时在我面前甩辞职信的样子多帅啊，这才过去几天就撑不住了？”
潘家新想起那天早上自己在厂子门口放的狠话，一咬牙，“沈总，我错了，我后悔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呢？”沈岳山看向莫志益。
这个十几年亳不作为的老领导，此刻也终于拉下脸，第一次如此尊敬地称呼沈岳山：“沈总，我做错了，是我有眼无珠，我也想回来。您看在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看在我多少有些管理经验的份上，放我回来吧！”
“滚蛋！”沈岳山听到这话就来气，“你还有苦劳？不是你把厂子败坏成这样的？你在背后贪了多少我不知道吗！”
一句话吓得两人虎躯一震。
沈岳山不可能让这两个人回来。
刚刚那三十一个是“被教唆”的，而这两个是实行“教唆”的，性质完全不同。
“开门，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