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雄未曾想到，沈岳山竟然还挂念着宝洁集团的这口蛋糕，念念不忘。按规模来说，两者根本就是大象和猫咪，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可这只猫却是非要和大象较量一番，拦都拦不住。
“唉。”黄文雄叹了口气。
“黄局，超柔要上市几款新的洗发水，在花城这边上市，麻烦黄局打声招呼，抓抓审批流程。”沈岳山托人办事已经习惯了，脸不红心不跳。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黄文雄沉着声，“定价多少？”
“12块8到28块8，数字吉利，拿个好彩头。”沈岳山笑着道。
“这么贵？最便宜都12块8？”黄文雄有点咋舌，价格优势是超柔的最大优势，现在连这个都没了，“恐怕沈老板这几款产品不好卖啊！”
“没事，我试试。”沈岳山笑着回应，和一个月前说的一模一样。
黄文雄算是明白了，这小子嘴上说着“我试试”，心里其实在卯足了劲等着大干一番啊！他说的“只是试试”，不过是看在自己的身份上，顺着台阶说的而已！
黄文雄也不想劝了，能做的他已经做完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于是淡淡地回了句，“上市的手续，我会帮忙催催的。”这也只是看在李国正这个老同学的份上。
就他个人的情感而言，注定要失败的东西，其实他是一点都不想插手。
沈岳山也没在意，起身，握手，道谢，出门。
现在光靠嘴巴说是很难打动人的，沈岳山也自知在旁人看来，自己无异于蚍蜉撼树。
当楼下同样那辆黑色丰田皇冠驶出去的时候，黄文雄已经没那个心思在窗口看两眼了，而是回到办公桌前，低头帮宝洁想着工厂选址的事。
广告公司的郝经理等这一天好久了。沈岳山让他拍的广告尾款都还没付清呢，多怕这个不知名的洗发水厂商突然意识到前途艰难而逃之夭夭了。
于是见到沈岳山来广告公司的时候松了口气，“沈总，你可终于来了。”
“郝经理难不成怕我跑路？”沈岳山开着玩笑。
“没有的事，”郝经理说着：“是成片拍出来了，一直联系不上你，都不知道有没有达到客户要求。”
电视上开始播放着沈岳山下单的两条广告。
第一条广告，女主清新耐看，头发柔顺，捧着一碗黑芝麻，一口咬下去，唇间留香，与此同时再一甩飘逸的长发，乌黑靓丽。
“满意！”
第二条广告，男主起初肩膀上全是头屑，遭老板嫌弃，险些失业。用完超柔的洗发水，头发清爽，马上升职加薪，出任总经理。
“哈哈。”这第二条把沈岳山看笑了，“太夸张了。”
“要换吗？”郝经理问着。
“不用，这个效果也挺好的，话题讨论度高。两条都可以，成交！”
“什么时候播？”郝经理问着，播放的收入他也能从电视台那获得一点提成。
“28号吧，第一笔广告费会在明天到账。”
郝经理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欲言又止，见他心意已决，最终说出嘴的是自认为不可能的事：“祝你好运”
28日，两条关于超柔的广告登陆花城电视台和周边的几个小城市。
九十年代的生意确实好做，只要愿意花钱做广告，收益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吃什么对头发好？当然是黑芝麻！”这个广告台词太过洗脑，而且播放频率还很高，顿时每个人脑海里都对超柔这个品牌有印象。
29日，沈岳山用大让利的方式，再配合洗脑的广告宣传，终于吸引来部分的经销商过来拿货。
超柔在花城的产品，全部都是零成本拉，卖出去了再结款，卖不出去就退回给厂家。
对于沈岳山而言，这相当于完全自担风险，甚至还要担心会不会有的人直接拉完一车货就跑了。
但这也是没得选择的，如果不以这样的方式来进入市场，沈岳山根本找不到一个切入口，只能在偌大的花城里眼红宝洁雄踞一方。
当黄文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和李国正打了个电话。
“沈岳山这人，我看不太行。”
“怎么了？”李国正焦急地问着，这人现在可是南城的纳税大户啊，不能出什么岔子。
“零成本拿货这招都用出来了，十足十的赌徒！”黄文雄的语气说得很重。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半天憋出来一句：“就这？”
“什么就这！”黄文雄语气严肃，“这么多经销商没货款拉货，而且出货量还这么大，如果卖不出去，到时候全部挤兑回厂子里，那就是巨大的一笔亏损啊！”
“嗐！大惊小怪。”李国正吐槽道：“这招他早就玩过了，大半年前在白沙村的时候就玩过了，这算啥！”
“这是多大的结构风险啊！整个资金流转都押宝在产品热销这个基础上，但谁能保证做得到？他能保证吗？你能保证吗？”
在黄文雄这个招商局长的认知里，企业只有稳扎稳打，扎扎实实的发展，才是正道，才能走得长远。像沈岳山这种，在他看来，就是赌博！
李国正甚至都想挂电话了，“他能保证！我也能保证！我还以为啥事呢，他这人虽然算不上正经人，但对产品的认知能力反正和你我比起来，强得多了。”
“但我也不相信他能强得过宝洁！”这是黄文雄坚定且不会动摇的。
“宝洁啊，”李国正也是略略有点意外，这把玩得挺大啊，“再看看吧。”
“老李，我觉得你要真看好这个年轻人，就应该多劝劝他，不要因为年轻气盛而葬送了大好青春，如果背上大额债务，真的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尤其是年轻人，尤其需要指导……”
“嘟……嘟……”
李国正直接挂线了，“这姓黄的也是，啥都管得宽！”
黄文雄听着电话那头的挂线声，气得一把将话筒挂上，“爱管不管！破产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