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三个电话,沈岳山把超柔厂子的未来领导架构都定下来了。
紧接着再给总厂人事打个电话,将任命安排告知,并要求及时盖章公布,下发到各厂。
至此,沈岳山暂时算把后院安排妥当了。
1993年1月18日,距离除夕还有四天,沈岳山终于等到了李金亿的电话。
“喂,李总,新年快乐啊!”
“这还差好几天呢!”
“拜个早年嘛!我那批货卖得怎样?”
“销量还不错!”看来李金亿还是比较认可,“我就安排了六家超市,没想到在没做任何宣传的情况下就,这么快就把三车货全部吃光了。这个生意可以谈!”
“好!”得到这个答复,沈岳山心上的石头放下来一些。
“不过有个事挺怪的,”李金亿补充道:“上架没多久,老有几个人来我店里转悠,也不买,就围着货架在那里守着。问过店员,他们说着花城的方言,也没听懂说的什么。”
“看样子应该是宝洁的人留意到了。”
“这个我就管不了这么多了。趁着快过年,再拉几车货上来吧,我也好让江浙的经销商看看。”
“好,今天就安排发车!”
下午,沈岳山开了个短会,交代花城总部的这些人要抓紧完成手头上的工作,马上就是过年了,到时候没人上班,不要那会儿再出什么岔子。
散会前,沈岳山摸出来一沓信封,在手上晃了晃。
“12月的双倍工资,每个人都有,信封上我写好了名字,待会儿一个一个过来拿。”
底下的人有点意外,第一次听说“年底双粮”这个说法,眼睛里都闪着小星星,全部喜笑颜开地逢迎着,周晓南第一个喊了出来:
“老板威武!”
后面的人又跟着瞎起哄:
“老板大气!”
“老板早生贵子!”
“老板寿比南山!”
“老板生日快乐!”
“行了行了,”沈岳山忙打断,“一堆人在这瞎喊啥呢!1月20号开始放假,31号回来上班。有事要调休的可以提前跟我打声招呼,但绝对不能迟到早退,抓到了罚死你,明白没!”
“明白!”
“老板,我们怎么不吃团年饭咧?”周晓南问道。
“不和你们吃,”沈岳山摆摆手,“我要回南城,和厂子里的人吃。”
“咦~”
开完会,把工资发下去,沈岳山收拾完办公室,在欢呼声和掌声之中,开车回去过年了。
逢年过节是聚拢人心的好时刻,礼数到位,员工们心里就会很高兴。
有的老板口上只会喊“狼性文化”,却连狼要吃的肉都喂不够,发着丁点的工资跟员工讲狼性文化,那本质不就是白嫖么!
18日晚上,沈岳山开着车,带着姐弟俩回到南城。
“姐夫,我们为什么还要回去啊?”
“因为回去过年啊。”沈岳山一边开着车一边解释。
“可是在南城过和在花城过有什么不同咧?”
“因为南城有……”
话说到一半,沈岳山顿住了,他和刘小曼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小曼两姐弟几乎算是被用彩礼卖给沈岳山的,他说不出“南城还有你父母”这种话。
在某种程度上,沈岳山和刘小曼,就已经是小乐的父母了,只是称谓不同而已。
这对因为两万元与原生家庭完全脱离关系的姐弟,现在唯一的精神上与经济上的依靠,都只有沈岳山了。
沈岳山想了想,改口道:“南城有爷爷奶奶呀!”
但这话听得刘小曼也是一阵皱眉,她凑到前座,低声问道:“你为了两万彩礼和家里闹翻这事你忘了?”
“额……”沈岳山想了想,“还有这么一出吗?”
“当初我妈说要两万彩礼,你拿不出来,回家里又是砸又是抢的,气得你父母都不认你这个儿子了,这事你别跟我说你忘了。”刘小曼说着,想起来一年前的沈岳山那穷凶极恶的模样,现在都还有点后怕。
“啊,好像是有点印象,但闹得这么大吗?”
“闹得整条红石村都知道了!后来我和你结婚,你父母没来,我父母也没来,你倒是干脆,酒席都不摆了。”刘小曼说起来都有点生气。
“那会儿你不骂死我啊?”
“哪敢,你少喝点酒,不要三天两头回来打我,我就高兴坏了。”说着又想起那段人生中最为黑暗的日子,刘小曼眼泪都掉下来了。
“好了好了,”沈岳山忙哄:“别哭了,这不都过去了,看我不是正在好好补偿你嘛!”
“哼!”刘小曼嗔怪一声,别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
“诶,要不今年去看看你父母吧?”刘小曼提议,“你娶了个老婆回来,到现在两老都还没见到过。”
“之前都闹成这样了,他俩愿意见嘛?”
“说到底你也是他俩的儿子,只是闹到全村都知道的程度,拉不下脸来。你当儿子的主动点,看看两老吧。”
“我再看看吧。”
沈岳山的父亲叫沈福财,母亲叫胡小梅,两位老人家生了个独子,花了好大心思,好不容易养大指望他来养老,却发现这儿子本事没有,毛病倒是一大堆。
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种地都还没学会就先想着花钱讨媳妇,那是两老省吃俭用一辈子,再加上沈岳山爷爷那留下来的家当,全被这不孝子抢去了,害得两位老人家守在村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挣钱了,也该看看你爹妈了,让他们看看儿子多本事。”刘小曼还在劝。
“我挑个时间吧。”沈岳山犹豫了一阵,还是答应了。
他对这对“父母”并没有多大的情感,但自己作为儿子的身份是改变不了的,即使从道义的角度,自己也应该去照看一下。八壹中文網
“那咋不去你家呢?”沈岳山扭过头突然问道。
“不去!”刘小曼恨恨地说道,眼睛又开始看着窗外。
看来她对那段被“卖”给沈岳山的经历,还是不能释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