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沈岳山开着车拉着小曼姐弟俩回到父母家。
两位老人家一早就在为这做准备了,又是贴春联又是买年货的,屋里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一遍,把闲置了一年多的两间空房重新换上崭新的被套,买了几件合适的衣服挂在衣柜里。
隔壁老李看到这热闹的景象又酸了起来,“这么舍得花钱啊?去年两夫妻过年米都还是从我家借的呢!”
“那就怪你儿子没本事了,”沈福财昂起头颅说道:“我儿子在外面做大生意,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绝对不能委屈他!”
“哎呀行了,你可别吹了。”胡小梅把他拉回屋里,“待会儿人都回来了,你这厅里还乱糟糟的,也不收拾一下。”
正说着,沈岳山带着一大一小,已经拐进巷子里正走过来。
“爸,妈。”
“爷爷,奶奶。”
“诶!”这一声声的喊得两位老人家打心底里高兴。
两老忙腾出客厅里的地方,招呼三人坐下,端出水果、瓜子、糖果、花生,这两天赶集买的年货全部拿了上桌。
“妈,不用这么多。”刘小曼拉住老人家。
“不多,不够柜子里还有。”
又忙活儿了一会,两老在观音菩萨那摆上水果,放上三个小杯斟满茶水,接着拿出个铁桶,在里面烧纸。
“岳山,快过来。”胡小梅叫到,然后把手上的三炷香递给了他,“快拜拜菩萨,保佑明年身体健康,顺顺利利。”
见儿子拜完了,又叫到小曼:“小曼,你也快来。”
等两人都拜过了,才端端正正地把香插到香炉里。
拜完观音又拜土地公,拜完土地又拜灶神,一直忙到五点,沈岳山都要被那种烧纸味呛到不行了,才终于完事。
“好了,该去洗澡了。”胡小梅又赶着沈岳山进洗手间,给他打了一大桶热水,“抓紧洗,洗完你媳妇还要洗呢。”
于是又被拉去了洗澡,等小曼小乐两人洗完,已经六点了。
沈福财在厨房里把柴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左手拿着炒锅,右手拿着勺子,一颠一颠的,翻炒了好一阵,将一大碟香喷喷的香菇炒鸡拿了上来。
然后是蒸的一整条鱼,寓意年年有余;一碟生菜,谐音“生财”;还有一煲鸡汤、一盆鸭肉、一份芹菜香干猪肉,一一被端了出来。
“来,吃饭!”沈福财招呼着,一整年了,他都没做过这么丰富的一顿,这回算是大展拳脚一番了。
当看到儿子一家三口嗦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他朝胡小梅轻轻打了个眼色,“我这手艺不错吧!”
“恭贺新春,喜迎鸡年!”新买的电视机里传出春晚开始的声音,沈福财早就把消息放出去了,“我沈家买电视了!”
所以八点一到,附近几家的男女老少全都挤了过来,来得晚的甚至都挤到门口那去了。
沈岳山和小曼坐在前头,见她手冷,便抓过来自己两手裹着。
街坊邻居们看着眼红,女的看着沈岳山这般温柔体贴,男的看着刘小曼如此温婉漂亮,一时都不知该羡慕谁。
沈福财觉得最该被羡慕的得是他自己,乐呵呵地从这些人眼珠子里看出了一坛子的醋。他也没想到啊,我沈福财竟然一夜之间就翻身了,从整条红石村最穷最惨的那个,摇身一变变成了人人都羡慕的那家。
对于在村子里低头了一辈子的而言,这种时候最为解气,所以他连着乐了好几天。
“谁说我的儿子是老鼠只会打洞的!那是人中龙凤!我也忘了和大伙说,我儿媳妇,那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花城大学,老名牌了!在国内那是响当当的名号,就连国外都很出名!”
“还是我儿子本事啊,一年时间,就混出这么大的名堂,在城里又是买房又是买车的,那车子,进口货,真皮沙发,坐上去,比床上都舒服!”
“我就不吵着大家看电视了。说起这电视,日立品牌,岛国进口!别看小小的就二十来寸,售价三千五百块!得是我们一年工资了!”
几个街坊邻里听他胡吹了一通,头皮都要发麻。要换以前,早就有人和他吵起来了。但现在都知道沈岳山是超柔的老板,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人在超柔打工呢,所以也只得忍气吞声地听着。
沈岳山想站起来劝,这种东西说多了也没意思,但是被刘小曼拦住了。
“算了,老人家这口气一定忍很久了,就让他发泄发泄吧。你这么本事,他一辈子可能都没遇到这么长脸的时候,让老人家高兴高兴。”
说得也有道理,沈岳山也只好坐着。
好在沈福财也没有叨叨太久,见自己说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也只好乖乖地坐下来看电视了。
在精神粮食匮乏的时代,春晚可以称得上一整年的盛宴,所以沈岳山也是看得津津有味,毛宁的一首《涛声依旧》让他真正回到了1993年。
1993年的结束曲还不是《难忘今宵》,整场晚会是在合唱《携手同行》里结束的:
“报岁的歌声敲响一支歌,
让我们记住今晚这难忘的时刻。”
歌曲一唱,沈福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鞭炮挂在门口,用香一点燃,噼噼啪啪地响了好几分钟才停。
闻着巷子里的硫磺味,这场“沈家晚会”终于散了。
各回各房,小曼睡在新铺的大红床上,想到的是一年前的除夕夜沈岳山带着自己出来放烟花,也正是从那晚开始,她才正式对沈岳山有所改观。
正想着,沈岳山的手已经摸了上来。
“干嘛!”小曼一声惊呼,“这又不是自己家!”
“那又没所谓,”沈岳山的手动得更频了。
“不行!两个老人家听到的,羞死人了!”
“你小点声就行了。”
“……诶,放开我。哎呀!别!”
“你再叫他们就真听见了。”
“忍忍,没两天就回去了。”
刘小曼想反抗,可又哪里够力气?终究还是整个人越来越软。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