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晚上的绿皮火车，沈岳山在时隔大半年后第一次回到沪市。去年年中，整个城市为认购证而疯狂的事还历历在目。而在同年八月，在深城则是发生了远比沪市狂热得多的认购证事件，那些错过了沪市机会，想在深城重新捞一把的，无一不是大失所望。
李金亿早就在火车站外等着了，沈岳山一出来，便看到一辆虎头奔停在马路边，在90年代，能开得上这辆车的都算得上是权贵了。
“早啊李总。”沈岳山拉开车门，坐到副驾上。
“大老远跑一趟，辛苦了。”李金亿客气道。
两人第一次见面，一个是发不出工资的小厂子老板，一个是在江浙已经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但过去不到一年，两人的身份地位已经拉近了许多。
“超柔的品牌认可度怎样？”
“在沪市这边还算可以，毕竟中草药的概念也是第一次听。而且你们动作很快，比宝洁都要快得多，所以销售量也攀升得快，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供货不稳定，经常突然就断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从南城运过来太远了，耗时长，运费高，所以还是要在这边建厂。”
两人说着，车已经开到了一家大型商超面前。
“这是我其中的一家超市，”李金亿指了指这宽大的门幅，“楼上是办公室，先逛逛吧。”
沈岳山抬头望去，这家超市就开在沪市的市中心，周围高楼林立，人来人往，要说这是全国最核心的区域之一也完全不为过。
而这家商超的规模已经堪比后世的大型购物广场，占地面积在三十万平方以上，走进里面，售卖着各种各样的货物，大到进口的电器、名贵奢侈品，小到针线、纽扣，应有具有，一应俱全。
按这个人流量，难怪这三车货这么快就卖断了。
“能拿下这么大块地，要动不少资源吧？”
“明面上的，桌子底下的，确实花费了不少。好在你卖给我的那批认购证让我回了一口血，不然也根本拿不下来。”
沈岳山听着，也是微微一惊，按这个说法，可是动了上百万啊！
两人边说边逛，沈岳山已经留意到商场里很多空着的白墙，“李总，像这些地方能否给我租下来做广告牌？”
“给洗发水打广告？”在李金亿看来，洗发水还只是一种“有使用价值”的日用品，并不具备太高的营销价值。
“对，不止是洗发水，可以给超柔旗下的所有产品都打广告，李总可能有所不知，我们除了洗发水，还有面霜、牙膏、水乳等一系列用品。”
“有需要为这些低价格的东西花这么多钱打广告么？”
“就问李总愿不愿意把地方租给我吧。”沈岳山笑着问道。
“哈哈，愿意，反正也是空着，你是第一个找我租广告位的人，不租给你我也租不了给谁。”
两人来到了楼上的办公室，各坐在红木长桌的一头，一个中年妇女正给两人斟着茶。
“请慢用。”
“谢谢。”沈岳山点点头，问向李金亿，“李总，这建厂房的事，有什么眉目吗？”
“选址有三个方向，一是在浙省，二是在苏省，三是在沪市。”李金亿拿出一张地图，“在浙省或者苏省，好处是我有人脉在那里，可以想办法谈下来有政策优惠的土地和厂房。”
“但是地理位置可能不会太好，目前这两个省里适合建厂房的城市无非是临杭和金陵，但这两个城市离沪市都太远。”沈岳山补充道。
“对，”李金亿说道：“那第三个选择是开在沪市，但这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别说要拿优惠了，我连能否在这里拿得下厂房都没把握。”
毕竟近百年来，沪市都是国内最为繁荣的地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是挣大钱的地，也是各个企业势力的必争之地。
沈岳山思量了一阵，说道：“能在沪市开厂，并且能拿到沪市的优惠，这就最好了。”
“哈哈，”李金亿看着他哈哈大笑，“沈总真是有想法，”但紧接着声音一沉，“我在江浙一带耕耘了这么多年，才有机会拿下这里的六家大型商超。沈总远在花城，初来乍到，企业成立一年没到。你在花城能够搞到天翻地覆，但在沪市这个地方，恐怕还不够看。”
“怕了吗？”沈岳山泰然自若地看着他，“试试总无妨，不可能一步路都没迈出去就认怂了。”
“这水深，如果试得太过了，恐怕就很难翻身。”
“不试也得试，以宝洁背后的国际资本，它是一定能扎根到沪市的，如果到时候超柔留不住在这里，那在整个市场拓展的过程中，我们就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两人目光对视了好一阵，李金亿看到对方眼里的坚决，“看来沈总不是只想试试啊，估计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先试试。”沈岳山笑，“土地、税收、地理位置，对于一家企业的生存而言都太过重要，估计李总也不愿意这么轻易就放弃。”
“但是这个商业环境以及我们的企业实力，恐怕没多少我们叫价的余地。”
“先试试。”沈岳山还是那句话。
李金亿没说话，场面安静了好一阵，才等到他的答复：“行，那我先带你去经贸委那边走一趟，招商引资的优惠政策由这边负责，但是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好。”
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阵，便前往沪市经贸委。
按理说，一般是各个地方向企业招商，主动去找企业，但是沪市不一样，太多企业想要在这里扎根了，于是形成了“地方挑选企业”的局面。
当然上面给的政策优惠还是在的，所以竞争也会尤其大。
两人到了楼下，推开玻璃门，本该热闹的大厅却离奇地人少，沈岳山坐到一个窗口前问道：“你好，我们是想要入驻沪市的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