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岳山回红石村,这事一传十、十传百,霎时间整条村庄都在议论着这事。
“人是真的会变啊,以前看着他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没想到摇身一变成了老板。”
“沈福财是真的长脸了,他儿子把村里的水泥路一通,进出村都有人在夸他两父子!”
“别羡慕了,你要有这本事,别人也夸你。”
沈福财当然知道自己在村里的身份地位高了不少,全凭的是儿子的功劳。
但华夏父子的关系总是那么微妙,父亲无论如何总要保持着一种“特有的威严”。
所以出门迎接的只有胡小梅。
“可终于舍得回来一趟了!”
“妈,厂里的事情忙,岳山他这半年也没回几趟家。”小曼帮忙解释道。
胡小梅皱着眉,“那你可要注意了啊,怎么能这么不着家呢,老婆孩子不要了?”说完眼睛情不自禁在小曼肚子上瞄了瞄,露出一阵愁容。
“这不回家可不行啊……”
接着低头又拉住小乐。
小家伙也机灵,一抬头就喊了一声:“奶奶!”
“哎哟!”胡小梅捧着小乐的脸,“真乖!”
三人走进屋,沈福财问上一句,“回来了啊。”
“啊,嗯。”沈岳山点点头。
接着两人便无话可说。
“爸。”
“爷……”小乐刚开口,又停住,小曼看了他一眼,才喊了出来,“爷爷。”
“嗯。”沈福财点点头。
“老头子,哑了啊?也不关心下儿子。”胡小梅说道。
“这不挺好的。”沈福财淡淡说道。
“唉,别理他。”胡小梅说着把三人按在椅子上,“你们坐会儿,马上去给你们做饭!”
胡小梅是最高兴的那个,忙不迭地张罗,一边做着菜,一边又从家里拿出水果饼干,又是开电视,又是铺床。
沈福财却安安静静的,明明是个大嗓门,这会儿却一言不发捣鼓着木凳。
吃饭的时候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才憋出来一句话,“厂子最近怎样了?”
“挺好,销售量每天都涨。”
“嗯。”
“……”
饭毕,看了会儿电视,沈福财便早早出门。
“妈,他去哪?”沈岳山问道。
“找人吹牛去。”
沈岳山顿了顿,又问道:“爸他这是咋了?见着我好像不太高兴啊?”
胡小梅噗嗤一声笑了出声,“哪能不高兴,以前每晚都念叨着你们仨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一趟呢!”
“是吗……”
沈福财溜达着到村口,找到棵榕树头坐下,三三两两就有人围了上来。
“财哥,你儿子回来了啊。”
“你和梅姐不得高兴坏了?生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儿子。”
“小兔崽子,开几家小厂,算得啥本事。”沈福财嘴上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得意。
“能开厂子都还不算本事啊,财哥您这要求也太高了!。”
“开厂算得了啥,打小我就教他,做人不能忘本,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们看,一赚到钱,马上就想到回村子里修路。”
“还是财哥教育得好啊!”在一旁听着的人纷纷夸耀。
“我还跟他说,这修路不能是敷衍,要修好,修得漂亮。所以一修,这水泥路宽到小车都能走得过!”
“哦~难怪就这条小村子都把路修得这么宽,原来是财哥特意交代了!”
“嗯~”沈福财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财哥,你们家那台电视花了多少钱?”
“财哥,这路会不会拓到镇上去啊?”
“财哥,您儿子究竟开了几间厂啊?”
一个一个问题接踵而至,沈福财抬起手,压了下,“一个一个问题来啊,你说起电视啊,这个可是进口货,哪里进口呢……”
沈福财拿着大葵扇,一扇一扇的,在榕树头下扯到晚十点,说得天花乱坠,酣畅淋漓,自己好好风光了一把,到夜深的时候都还感到意犹未尽。
终于有人陆陆续续地回家了,沈福财见人散得差不多,也起身准备往家里走去。
可刚站起身,就见到四个人在隔壁树头下盯着自己。
“那身影好眼熟啊。”
定睛一看,三大一小,正是胡小梅带着沈岳山一家过来围观自己。
胡小梅手指指了下,“呐,你爹就在那吹牛逼呢。每天吃完饭都来这吹,吹到十点钟都还舍不得回家。”
“……”
沈福财见着一家大小都在那,老脸一红,低着头就往家里走。
“诶,走这么急干嘛啊?”胡小梅在身后喊着。
沈福财装作全然没听见,反而还加快了脚步。
“爸他这是……?”小曼有点没看懂这迷一般的操作。
“哈哈,你刚结婚,不懂的,”胡小梅说道:“也就他们这些男的懂,老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明明心里高兴得不行,非要装成这个样。”
刘小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一脸茫然地看向沈岳山。
……
晚上,屋里,沈福财生着闷气,一声不吭地躺下。
“干嘛?生气了?”胡小梅问道。
“你带他们到榕树头那做什么?”
“看看你啊。”胡小梅解释道:“一天到晚板着个脸,你那儿子儿媳都以为哪里得罪你了。”
沈福财听着,没说话,背过身,合上眼睛。
隔壁房间,刘小曼也对这很好奇,“你们男的都这样吗?”
“哪样?”沈岳山问道。
“明明很在意但是要装作毫不关心的样子。”
沈岳山想了想,说不上话。
胡小梅盖上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回来的时候你妈和我说了,男人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可以正常表达的情感,却偏偏要故意冷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