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京听明白了，就相当于是绕过德州仪器这个中间商，凭技术实力直接与背后的厂商达成合作关系。
“但是有个问题，”张如京说道：“我们对外宣传上，说的是承接了德州仪器的生产任务，所以才在全国上下获得这么高的名气。但如果我们现在直接和背后厂商达成合作，跳过德州仪器，那借着它来往脸上贴金的由头就没了，名不正，言不顺。”
“哪里不顺了？”沈岳山反问道：“我们目前这十分之一的订单量是原厂商发过来的还是德州仪器发过来的？”
“德州仪器……”
“对嘛，那不也是承接了德州仪器的生产订单么。至于是外包的还是直发的，订单量是多是少，没人关注这事，我们也没在这上面做文章，可谓‘名正言顺’才是。”
说完，沈岳山又补充道：“加上张博士你的关系在这里，和德州打声招呼，不要否定我们的宣传口径就行了。隔着上万公里呢，估计他们也没心思关注我们怎么宣传。”
“嗯……”张如京沉吟了一阵，发现在大陆做生意和他之前在国外的做法不一样，似乎要懂一些‘野路子’才行，问道：“那现在的关键是，我们的产品能否获得认可？”
“是的。”沈岳山点破关键道：“背后那家厂商之所以要让德州仪器代工，不就是图他们技术好么？我们只要技术水平也达标，他们一样乐意接收我们的代工。”
于是接下来一连几天，沈岳山和张如京两人都泡在车间里，就监督着生产工艺。
这时候的大陆，出口的都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服装加工、电子拼装、儿童玩具，还从没有哪家企业说能出口集成电路这种玩意的。
像华晶电子这种专注图像解码芯片的，销售面能覆盖到国内，都已经算是屈指可数的龙头企业了。
所以华芯国际只要把这笔订单完成了，成功出口，就算得上是在大陆站稳了第一半导体企业的地位。
在沈岳山紧抓生产质量的这段时间，外面传起来些风声。
主要来自那些通过应聘的生产员工。
按理说应聘结束了应该很快就能上岗工作，可现在都过去快半个月了，每次来厂里问都还是“回家先等通知”。
这消息一传出，不免让人怀疑，华芯估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种舆论一经发酵，顿时就惹来了不少关注度。
有好些声音开始在市场上冒头，质疑华芯国际是否名声远大于实力的、是否利用媒体进行炒作的、会不会和德州仪器根本没任何关系的、媒体上的报道只是捏造的。最夸张的，甚至怀疑华芯国际就是一家空壳公司，什么都没，是搞金融诈骗的。
宣传部长想要安排媒体过来采访，好对外发声以求自证。
但被沈岳山叫住了，“稳住，现在和舆论打嘴炮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会把事情越吵越热。”
“那我们就由着他们说吗？”
“说不了多久的，”沈岳山深知舆论的走向，“只要没人和他们吵，过不了几天声音就消下去了。”
“嗯……”
“而且给这些黑粉借题发挥一下也是好事，到时候我们能够交货的时候，给大众一个‘人设反转’，‘沉冤昭雪’、‘得以平反’的感觉，反而还能收获一大波的好感。”
这些都是未来娱乐圈的套路了，没想到还能用在品牌经营上。
不止宣传部长，就连张如京也越听越佩服：沈岳山对舆论的理解是超越当前这个时代的。
不过说得再多，最终也还是要看成果。
在过去了小半个月后，由德州仪器转发的第一笔也是最后一笔小订单终于完工了。
因为货量不大，直接走的航运，一箱箱打包好的芯片跟随客机，在万米高空上直飞米国。
隔了一天，张如京和德州仪器通起了电话。
“没想到你们还是把成品送过来了。”电话那头用英语说着，“我以为取消了代工协议，你们会把第一批的这点原料当废料处理。”
“答应了就要做到，我们是讲诚信的。”张如京应着。
“……”电话那头一阵失声，末了才回话道：“我们会验收这批货的，如果达到要求，会尽快付款。”
“先等等，”张如京阻止了那边挂断电话，“如果德州仪器不方便转发代工的话，我想直接认识背后委托代工的厂商，我们希望能够直接和对方达成合作协议。”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半晌，终于回道：“我们可以咨询对方的意见，但一切的前提是，你们的产品质量要过关。”
“那是一定。”
“那等我们的电话吧，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
首批代工终于结束，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等米国那边反馈了。
“张博士，”沈岳山开口道：“如果这事成了，我们可能是华夏历史上，第一家能够对外出口芯片的公司。”
“真的吗？”张如京有些意外，毕竟宝岛这种小地方都有三四家专做出口代工的芯片企业了。
“真的，如果做成了，说不定一百年后历史书上都会有你的名字。”
“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张如京想着去年初来沪市时，两人在和平大饭店吃第一顿饭的时候，就提到过要在华夏的芯片史上留些名堂，现在看来好像有点可能了。
接下来的几天，张如京都带着生产部的人在复盘，思考着生产线上哪里可以调整，以便进一步提高生产效率。
沈岳山则在等，等了足足三天，才终于等到了米国的消息。
这三天很短，但对于沈岳山而言却尤其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