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栩难得见到萧如笙如此认真的神色，尤其是二人久别重逢，她突然这么严肃，让许栩心里有点不安。
他用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你，你让我先喝口水准备一下。”
心里也已经忍不住胡思乱想，阿笙要和他说什么？
他和阿笙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阿笙五岁之后的生活，他全都有参与，自认没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他们之间分开最长的时间就是和亲之后，先是他被留边疆，随后是阿笙和周君泽周旋，两次分别都达半年之久，而两次都分别有周君泽。
杯子贴着唇瓣，许栩眸光闪了闪。
有些事情，他给与了所有的信任，可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和一个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朝夕相对。
心里能舒服才怪。
只是二者对比，许栩更不能接受的是失去她，所以谁有需要谁妥协，他只能用信任来堆砌他们之间的情感。
他是真的相信萧如笙不会爱上别的男人，可是，也是真的不乐意萧如笙和周君泽有过夫妻之名。
唇瓣压着杯子边沿，杯中的水却许久没能入口。
萧如笙站在许栩身后，静静的看着他仿佛被定格了的动作，心中涩涩。
终是她对不住他。
前世让他那般守护，等待，这一生，还要让他守护。
她能给他的，永远比不过从他手中得到的多。
轻轻上前一步，将人从背后环住，“夫君。”
许栩身子一僵，杯子里的水倾倒在脸上。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萧如笙小脸紧贴着他宽厚的脊背，声音软软的，“我和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守了我两辈子，许栩，能和你相守才是我最大的梦想，我本没有救国救民的志向，也没有统领九州的野心，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萧如笙承认自己的自私。
她说自己的前生，说自己的重生，说周君泽的步步为营，步步是坑。
曾经，她也有家国天下的伟大理想，可都是笑话，她只是一叶扁舟，决定不了任何东西，即使生死，也不过如今日萧如烟，只是三国交战一个荒谬不可及的理由而已。
黑夜里，两个人一直都维持着刚才的动作，萧如笙从背后紧紧的抱着许栩，脸紧贴着他的背，小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一切近乎分不清真假的东西。
说她设计害死周君泽，说周君泽其实也将计就计，甚至早就布了局。
说她和周君泽互设局中局，将萧如烟拉来做筏，逼她疯魔，杀她引战。
说她因为重生，所以知道宫中三妃的所有弱点，以此威胁，各个击破。
许栩整个人都僵住了，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经历了那么多，即使，他一路陪着，再听到，有的还是心疼。
他并没有纠结这玄幻的重生事件，只想确认身后的人是真是梦。
扔掉手里的茶杯，缓缓转身，将满是不安的姑娘抱紧在怀里，“幸好，我从未离开过你，即使，有些记忆我没有，但依然庆幸。”
在陪送上出嫁路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
准备看她为人妻，为人母。
只是没想到，她会起了反心。
他也有私心，既然她不想嫁，自己自然是会帮忙的。
“许栩，你会不会觉得其实我比想的更坏，更狠？”萧如笙在他怀里不安的抬头问。
许栩微微垂头，微凉的唇落在她眉心，“嗯，有那么一点，但是我喜欢。”
他喜欢任何样子的她，只要是她。
比起所谓前世被人欺负，步步后退，他私心里，更希望她能步步为营。
“从京城救济灾民，到南下水患，又到石城隐居，又或者是去了上京之后，到百姓之间参与农耕，广招天下有才之人，想尽办法争取减免赋税，和朝中官员无形的过招，许栩，我想，或许我真的对这九州有了野心，也盼着九州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你说，这是我本心所想，还是不知不觉在那些翻看的奏折里，被周君泽摆了一道？”
萧如笙路上一直都有思考这个问题。
说真的，她有点担心自己如今的野心和责任，都是来自于周君泽的算计。
周君泽野心勃勃想夺九州，想在她心中占一席之地，所以才会步步下套，让她对九州生了野心，也时刻记着他。
许栩之前心里的确是有点不舒服，但是看着如此坦然的萧如笙，看着如此依赖自己的人，那点不舒服很快就被驱赶走了，满心满眼的只剩下了她。
“不是，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许栩很肯定的说，“或许一开始他的确存了引导你的心思，但是我们在刚出发没多久的时候，你就起了野心，不是吗？”
萧如笙有如今的决定，起因从来不是周君泽，或许周君泽加速了这件事情，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那终究只是一把骨灰，不值一提。
“你不是对九州有了野心，你只是对天下百姓生了善心，在民间呆的时间越久，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你就越是容易觉得自己肩上有了很重的担子，骨子里的善意不是被人所能改变的。”
许栩很理智的和她说这其中的道理。
“该狠的时候狠，该善的时候善，阿笙，上位者本该如此。”许栩心中吃醋，但这并不意味着周君泽会对他造成多少影响。
该有的自信他还是有的，而他所要的其实也就是萧如笙这样敞开心扉的依赖
说清楚了周君泽的事情，萧如笙心里瞬间轻松了。
她也并不是害怕许栩会误会她和周君泽有什么，只是名分毕竟曾经有过，对于许栩，她该有一个交代。
两个人心中都敞亮了，对于彼此的信赖也更浓厚了。
美人在怀，终是起了些心思，黑夜里，二人一拍即合。
萧如笙赶路许久，许栩欺负了她一回便让人去睡了，而萧如笙眼皮子早就睁不开了。
但是许栩却精神好的很。
营帐外面还有巡逻的士兵，仔细听一听，之前嘈杂闲话的人都已经散了。
他穿了衣服起身，朝着门口守着的小兵道，“紧急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