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雪衣堡的第二日,白亦非的葬礼。
今日正要入土为安,加上在新郑的3天,刚好头七……
背阳的雪衣堡,加上光秃秃的雪山,给这场葬礼平添了几分凄凉哀婉。
今日一身素衣的明珠夫人,未施粉黛,在人前永远是表现得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声音哽咽,不时的啜泣,眼眶发红,令人不由怜惜。
韩王已经下令,血衣侯白亦非乃是为国捐躯,自当厚葬,辗转多天,白亦非的棺椁总算是回到了雪衣堡。
照例进京述职没想到回来之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白亦非在这十万军中声望极高,不少参加葬礼的将领俱是声泪俱下。将军难免阵上亡,白亦非虽然没有阵上亡,但却也是为了保护秦使以免秦韩交战而死。
一想到白亦非的死因,不少人就把恶狠狠的目光投向了被锁在囚车里的陈胜身上。前日眼见着田光来救自己,却又被白甲军击退,陈胜已经是心灰意冷,眼神之中也再没有一丝神采。
李斯亦是头戴白巾,默然看了一眼白亦非的棺椁。
“诸位,贵国血衣侯出手搭救在下,是为维护秦韩两国之谊,今不幸身死,在下亦是心中悲痛。今日送丧至此,也算心中事了。贼人陈胜亦已捉拿,在下也知道,诸位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只是此刻还不到杀他以祭侯爷英灵之时。待在下回秦禀明秦王,定叫这等试图挑起秦韩战火的奸贼尽数伏诛。”李斯神情肃穆,说完深深地作了一揖。
说实话直到现在他也是云里雾里,一切只是按照嬴政吩咐的在办,他与白亦非也就只在韩国朝堂上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却糊里糊涂地成了他李斯的救命恩人。
堂下白甲军众将领闻言,也纷纷作揖。
他们也清楚,此贼刺杀秦使在前,白亦非虽然也死在农家手中,但如今秦强而韩弱,最后还得交由秦国处置。
白亦非就葬在离雪衣堡外的坟地里,旁边不远处就是上一代雪衣侯他的母亲的墓。
步非池不经意间捕捉到了明珠夫人目光扫过这座墓时的一阵悲戚,这种情感却与在白亦非葬礼上明珠夫人的惺惺作态截然不同。
……
“你今天似乎有些悲伤。”步非池来到明珠夫人住处的时候,却见她神情呆滞,未施粉黛的俏脸有些苍白,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已经过了饭点许久,她面前桌案上的饭菜却一动未动。
步非池的话语仿佛把明珠夫人的意识拉了回来,只见她原本木木的脸上迅速地浮现一抹笑颜,“表哥今日出殡,人家悲从心来。”
轻轻在她身旁坐下,“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呵呵,你得到了我的身子,还想得到我的心?”明珠夫人闻言一愣,娇笑一声。
“你不是想要个孩子吗?不吃饭可不行。”步非池手指捻起玉著,递到她的面前。“嗯?”
“喂我。”明珠夫人见状却没有伸手。“我就告诉你。”
步非池闻言眉头微皱……
“你找我来就是让我喂你吃饭的?”步非池倒也没有拒绝,惊鲵怀孕之后这事他也没少做,只是对象换了个明珠夫人,感觉有些怪怪的。
明珠夫人倒是不挑,步非池夹什么,她就吃什么。食不言,明珠夫人静静地吃着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步非池则是默默地喂着。
他感觉这个女人今天很不一样,即便这些天来,自己与她已经有了这样的交情,也从未见她这副娇柔模样。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自己喂她吃饭,她也始终端庄优雅,气质不俗。只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总喜欢有意无意地看着认真夹菜的步非池。
“饱了。我想让你见个人。”
步非池手里拿着筷子,愣愣地看着突然就站起身的明珠夫人。
见状步非池啼笑皆非之余,也赶紧起身跟上。
整座宏伟的雪衣堡的主殿之中果然也是遍布玄机。来到一处与韩王宫中百香殿很相似的一排编钟前,明珠夫人熟练地打开了同样的机关。
只听“咔”的一声,原本严丝合缝看不出一丝端倪的墙壁,骤然从中分开,竟是两扇沉重厚实的青铜门,随即就是一阵轰鸣声。
两扇门左右移开三尺许才停住,骤一开门,步非池就感受到了眼前的密室之中的深深寒意。
入眼就像那个在百香殿之下的密道一样,俱是一片冰封的景象。遍地都是数尺高的冰晶,密室的屋顶之上,无数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发出淡淡的荧光,洒在冰晶之上照得整个密室通亮,周围的冰晶在荧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而密室之中真正令步非池震惊的,则是正中间五尺高的高台之上放着一具通体水晶打造的棺椁。
“这是……”步非池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明珠夫人。
却又看到了今日在墓地那座墓碑时,她眼中的那种悲戚。
“雪衣侯。”明珠夫人淡淡地说道,“我想让你见的人。”
步非池细细看向水晶棺,透过外面的水晶,确实能够看到一个人影,就如同白亦非的尸首一样,被整块的冰封住,朦朦胧胧。
鬼鬼,这是见家长了吗?
只不过这样的见见家长已经不是紧张、不知所措能形容的了,甚至有点渗人。
“姨娘,瑾又来看你了。”一身素衣的明珠夫人轻咬着薄唇,上前几步走上高台,跪在了棺前,两手扒在棺盖上,双眼含泪地看着棺中的人。
步非池只是在远处看着,眼前的情景令他有一种错觉,这个女子的一身素衣仿佛是为了棺中之人所穿。
而她眼中的情感却又像是一种久别之后的重逢以及物是人非的伤感。
“对不起,姨娘,过了这么久才为您报仇。”明珠夫人说着说着已是泣泪纵横,步非池从未见过一向优雅端庄的她如此失态。
这一幕也看得步非池心里塞塞的,没想到第一次见家长却是这种情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