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迷蒙的咸阳。
细密的春雨,似雾非雾,似线非线,洒在咸阳的石板街道上、瓦片上,溅起一阵阵白雾,模糊了路人的视线。
从吕不韦府上出来,步非池一手紧紧握着手里的惊鲵剑,没有打伞,任由细雨洒在面庞之上。
罗网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乐观。吕不韦的意思很清楚,你只要在秦国效力秦国,就不会对你动手。而且照他的意思,罗网他也做不了主。
这令步非池有些不安,因为这表示罗网还有很多即便是他也未知的东西。
收拾了一下心情,步非池还是回到了晋咸居,虽然心中有些烦闷,但是他不是喜欢把情绪带回家的人。
“阿言,今天出去玩了吗?”走进客栈房间,见到阿言正在临摹,学写字,走上前撸了撸她的小脑袋。
阿言两只小手摸了摸自己柔顺的脑袋,早晨田蜜帮她梳理的头发全散了,嗔怪地看了一眼步非池,“爹~”
“咳咳,对不起,阿言太可爱了,没有忍住。”步非池走上前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嗯,我们阿言不管怎样都好看,将来一定是个小美人。”
焰灵姬好像不是很喜欢下雨湿漉漉的感觉,因此今天也窝在了客栈没有出门,阿言虽然贪玩,但是很是乖巧,一个人静静地在这里练字。
走进房间,惊鲵正端坐在窗边,一张绝美的瓜子脸上不复曾经的冷艳,多了几分柔和。一双如水的眸子正望着窗外的纷纷扰扰的细雨,一头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发髻上别着一个精巧的发卡。
也许是怀孕的原因,步非池感觉最近的惊鲵越来越迟钝了,当然,只是相对曾经的她而言,或许在自己给她的生活里,她已经离原来的杀手身份越来越远了。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听到步非池进来的动静,惊鲵侧过头来,期待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步非池手中的剑。
这是一柄曾经被她视作生命的剑,然而今天她却不希望步非池将它再带回来,步非池出发前自然征询了她的意见。
到了惊鲵的水平,神兵利器与普通的剑想比,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若能用这把剑彻底切断与罗网的联系,她求之不得。
“放心,事情吕不韦同意了。”步非池当然注意到惊鲵一下有些暗淡的目光。
听到步非池的话,惊鲵原本晦暗的眸子一下又恢复了神采,嘴角也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虽然她曾经是一个罗网天字一等的杀手,但是执行任务之余,她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神秘的秦国相邦,她只知道罗网这个组织是和秦国有合作,因此他们这批人全部都会奉吕不韦之命行事。
而罗网究竟以此从吕不韦,或者说秦国那里交换了什么,就完全不是惊鲵能够知道的了。
步非池轻轻把惊鲵剑放在桌案上,在惊鲵的身侧坐下,惊鲵挪了个软垫上的位置给步非池,然而后者并不满意,直接伸手一把将她揽到了怀中。
一双手轻轻抚着惊鲵依然平坦的小腹,他在犹豫,吕不韦的话要不要告诉惊鲵。八壹中文網
想了想,还是算了。与其让怀孕了的惊鲵为这件事情担忧,不如自己想办法找出罗网背后的人,彻底解决这件事情。
至少吕不韦手下的六剑奴都不会再对惊鲵动手,唯一一个打不过的玄翦,此刻应该在魏国报仇。自己和惊鲵应该与他也没有什么恩怨。
轻轻嗅着惊鲵发丝间的清香,步非池感觉自己的心无比的宁静。
“罗网不会再对我们动手了。你就安心地在家养胎好了。有空呢,也跟焰灵姬阿言一起出去走走,对孩子好。”步非池轻声地说着,“我会尽快在咸阳安定下来。”
“嗯。”惊鲵的脑袋轻轻点了点。感受步非池的温柔,总会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其实我的事情,你不用那么心急。”
原本听到吕不韦邀请步非池的消息,惊鲵是有些担心的,以她原来的身份,对于这个神秘的秦国相邦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恐惧。谁知步非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反而要带着惊鲵剑去和吕不韦摊牌。
轻轻拍了一下蜜桃,惊鲵立马琼鼻微皱,转过脸庞不解地看着步非池。
“这是你的事情吗?这是我们的事情,而且是我来秦国最重要的事情。”步非池义正言辞地宣布主权。
……
秦国故都,雍城。
刚从软禁赵姬的院子里出来,赵艾来到了自己的长信府上。
“长信侯,事情办妥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大殿的屏风后传来。
随着赵艾屏退左右,一名身材高大,身着淡蓝色长袍,脚踏木屐的男子徐徐走出。
“云中君阁下?”赵艾眉头一皱,似乎对于云中君的不请自来有些意外。“药我已经让她服下了,只是并未看出她有什么变化。”
“服下就好。她已经逃不出你我的手掌心了。”云中君闻言点了点头。
“可是,你说过你不会伤她性命。”赵艾狠狠地注视着云中君。
“那是自然,只不过嘛,我倒是没想到,长信侯还是一个长情的人,而且这长情的对象颇有些骇人听闻。”云中君没有在意赵艾的眼神,继续说道。
“你们要的东西,应该不在她手上。”赵艾一边来到案前坐下,一边示意云中君入座。
“这一点我们比你清楚的多。她应该也还在寻找,只是还未得手罢了。韩国的东西已经到手,若非东皇大人下令,我倒是想等她来帮我们找出来。”云中君毫不客气,坐在了赵艾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尊酒。
“既然连你也不知道苍龙七宿的下落,那我这一次出手的意义何在?”赵艾冷眼看着云中君。
“东皇大人已经推算清楚,届时我自然会将东西取走。罗网的人自有我们对付,而你只需要依计行事便可。”云中君闻言一笑。
“哼,你们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赵艾冷笑一声。
“长信侯虽然冒的风险不小,但是回报也是相当丰厚不是吗?而且事到如今,你已经押上了你的所有筹码,若是瞻前顾后,可就要血本无归了。”云中君轻轻闻了闻杯中美酒,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