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爷知道风满楼留下来肯定不是为了刘少白帮他除掉那要夺舍的恶鬼那么简单,所谓书生意气,风满楼虽然不再年轻却依旧有着年少时的骄傲,这从他一己之力想要改变那潜移默化了千百年的鲁班教传承就可以看的出来,于是太爷爷回答风满楼道:“肯定与那《机要集》有关,莫不是风堂主你要通过茅山派的长老,解开《机要集》里的答案?”
此刻太爷爷心里有一个隐忧,却不知道如何向风满楼开口。
从当年茅山派尚且对那霸王符甲之术势在必得,更何况是囊括了更为全面的《机要集》一书,这本书对茅山派来说意义更为重大,其一茅山作为玄门正宗不想其中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异术为祸人间,其二就是《机要集》里的很多东西都牵扯到了茅山“秘法”,这个“秘法”哪怕是茅山弟子也不能随便修行,严三会当年也正是因为私自修炼这一部分秘法被逐出了茅山祖庭才加入的鲁班教,这牵扯到了门派秘密外泄,茅山自然想要销毁《机要集》。
如果风满楼想要通过茅山派洞悉《机要集》的秘密,哪怕这是一本被改动过的《机要集》恐怕也是不太可能,因为茅山肯定不会允许它存世更别说帮忙了,甚至可能为了保全秘密,把研习过《机要集》的风满楼都斩草除根。刘少白看到那恶鬼时候如此的惊慌失措立马做出下山的决定,恐怕也是嗅到了那恶鬼与《机要集》有关。
“茅山不会帮我解惑,甚至有可能杀我灭口。《机要集》一书,牵扯到茅山绝不外传的秘法,他们不会允许秘法有外泄的风险。”风满楼说道。
一听风满楼想到了这点,太爷爷点头说道:“风堂主所言极是,这正是泰来所担心的,那茅山的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不过既然风堂主想到了这一点,恐怕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吧?”
风满楼苦笑道:“暂时还没有,斗法打斗我都不会是茅山长老的对手,唯有凭这三寸不烂之舌尝试说服于他,其他的听天命尽人事罢了,而我之所以一定要等那刘少白来,并不指望他能帮我解惑,而是我想通过刘少白知道,这次那幕后之人把一本动过手脚的《机要集》给我,到底是何居心,夺舍跟蜕皮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嗯?”太爷爷不解的问道。
风满楼扭头看着太爷爷道:“莫非郭老爷你认为这次那幕后之人偷天换日的把动过手脚的《机要集》给我,只是单纯的为了不让我得到真的?”
“那决然不是,如果只是为了不让你得到真的,完全可以拿走,毁掉,甚至随便放本书进去便可以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太爷爷眉头一皱,此刻他想到了风满楼话里的意思,他拍了拍脑袋道:“我明白了!那人故意这么安排,是为了让你以身试法!”
风满楼一笑道:“没错,德信堂研究了几代的《机要集》,却卡在蜕皮这道关窍,最终却原因未明不得不中止德信堂的传承,恰好我这个愣头青拼了命的想要,那人便顺水推舟的把改动过的给我,不管是蜕皮还是如今我所遭遇到的夺舍,其实都是一种关于破解诅咒之法的尝试,刘少白肯定知道这恶鬼的身份,说不定也知道这其中的联系,只要刘少白帮我解开这夺舍的答案,我便能从中推敲出那个人的计划和目的!所以哪怕是拼了被茅山一剑斩首的风险,我也要搏上这一把!”
说完这话之后,风满楼冷笑一声道:“对于鲁班教,我风满楼一生自认无愧于心,可是在某些人眼里,我不过是命若蝼蚁,既然如此,我便借着茅山派把这堂子的水彻底搅浑,不让我活,那谁都别想舒服!”
“你是要。。。”太爷爷惊呼道。
风满楼点头道:“没错,一切正如郭老爷所想。”
“不可!”太爷爷斩钉截铁的道。
风满楼看着太爷爷道:“莫非郭老爷到现在还在坚守着那所谓的信义?有用吗?有句话我一直不想对你说,只是怕你知道之后太过残忍,你一定要逼我说出来吗?”
“什么话?”太爷爷哆嗦了一下问道。
“我所看到的《机要集》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有被人换过!而我今日所受的夺舍之苦,是替你儿子郭登科所受!如果你按照毛天虹留给你的信息把东西传承给了郭登科,说不定此刻,你儿子的身子里,住着的早已不是他的魂魄!有人想借你儿子的身体重生!这事儿郭老爷你是真想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承认?!”风满楼咬牙说道。
这些话,每一句都如同是重拳一样砸在太爷爷的胸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最终,太爷爷只能是无力的低声辩解道:“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这是毛师傅所计划安排的。”
鬼手倒是没有几乎用重拳打击他,而是说道:“没错,我也不相信这是毛天虹的计划和所愿,但是他那时候已经无力左右局势了,从性质上来说,毛天虹跟我一样都是可怜的试验品,他可能比我惨点,是心甘情愿的被人利用,你知道毛天虹晚年为何会性情大变吗?郭老爷你能体会到信仰崩塌的无助,能感动身受被人抛弃的绝望吗?”
太爷爷想到了毛师傅晚年的一些话,忽然体会到了毛师傅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他不愿意听也不愿意想,他狼狈的摆了摆手道:“不要说了,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郭泰来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你们的事我一概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太爷爷神色匆匆的离开了清风观,他这一辈子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可是从未有一刻像当时那般的失魂落魄,当时太爷爷回到了家中之后进入了书房,他拿出了自己辛苦写了几年的笔记草稿,他想一把火烧了,彻底跟鲁班教的一切做一个了断,但是灯芯已经触碰到纸张边缘的时候太爷爷又犹豫了,他无法形容自己当时内心的真正感受,可能是不甘心自己几年来的辛苦白费,亦或者是对自己一生信任托付的不甘,当然,最终太爷爷还是没有烧掉这个草稿,不然也不会有这个故事的存在,用现在心理学的角度来解释太爷爷的心态,或许可以说他也有一种渴望,跟风满楼一样对于真相的渴望,但是太爷爷没有风满楼的勇气和魄力,或许这就是英雄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八壹中文網
太爷爷在和当时吴学究讲述这段故事却没有在自己的笔记里记载下来,可能也是因为这段故事太过阴暗,他不想让后人接触到这么阴暗的东西,换句话来说,其实太爷爷在与风满楼最后交谈的时候,信仰也已经崩塌了。
闲话暂不多表,几天之后,茅山长老刘少白来到了清风观,这一次并不是茅山七子,而是刘少白孤身一人,太爷爷那几天一直称病在家不愿意去见风满楼,太爷爷平时不是这样的性格,只是事关鲁班教每次都会把他吓到不敢参与,结果在刘少白到达了清风观之后,竟然带着清尘道长和风满楼来到了郭家登门来拜访太爷爷,这下太爷爷也不好再装病,只得是出门迎接,在家门口他见到了那茅山的天才长老刘少白,此去当年茅山七子下山距今,已然三十年,哪怕是茅山的长老刘少白修道中人驻颜有术,却也能从他的身上看到岁月侵蚀的痕迹。
见了那刘少白,太爷爷自然要有主家的礼节,把几人请到了屋中安排人沏茶招待,众人落座之后,太爷爷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加上心神不宁,反而是那刘少白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一番寒暄客套之后,刘少白道:“郭老爷,当年吴长老无理取闹毁去郭家祖荫,少白曾经承诺于郭老爷,说日后定然会来家中帮忙处理重聚风水,然而回到祖庭之后一直教务缠身,竟然一时之间忘了此事。”
太爷爷赶紧摆手道:“此事已经过去了,毛师傅当年也用茅山秘法帮忙,郭家这些年也算是顺风顺水,我年纪大了,只要家中平安顺遂便好。”
刘少白摇头道:“此事虽已被鲁班教高人解决,但我当日答应于你,种下了因,答应而未来,则要受业果之报,少白今日来便是还了这桩因果,这里有一道符,不管是郭老爷还是郭家后人,拿着这道符到茅山草庐外,哪怕到时少白已化黄土一抔,茅山弟子也会认下此符,可解生死一难。”
太爷爷还要客气一番,清尘道长则双眼放光的道:“茅山的无事符,郭老爷快接下吧!”
刘少白亦道:“郭老爷接了这道符,是帮了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