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二叔的话我马上就开始回忆黑牛,二叔说的没错,纵观太爷爷和吴学究留下的两本书来看黑牛都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物,我对他的印象便是老实木讷且资质平庸,恰恰因为如此毛天虹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暗度陈仓才极有可能选择他,最重要的是如果回忆起来这两本书关于黑牛的记载,他身上的确是有很大的可疑之处。
首先,在毛师傅最后几年的时间里,他拒绝了我太爷爷和太奶奶的探望,黑牛是他唯一一个愿意见的人,并且他曾经非常明确的表示过要把德信堂的传承传给黑牛,但是到最后,毛师傅跟公输教主促膝长谈选择自眠棺材中,金刚扛棺而走,在这里其实就有一个问题,毛师傅并未履行承诺把德信堂传给黑牛,德信堂的传承一下子断了。
黑牛对此是有怨言的,他觉得是毛师傅偷偷的把德信堂的传承传给了太爷爷郭泰来,这就直接导致了后来他在帮郭登科打造婚床的时候动了手脚,让郭登科苦恼于难言之隐,也是第一次体会到鲁班术的邪性和可怕。
这里出现第一个疑点。
黑牛既然没有得到鲁班教的传承,那他的鲁班术是从哪里来的。八壹中文網
在吴学究的续作里,太爷爷推测黑牛的鲁班术是受了君子堂风满楼的指使,故意坑害郭登科,以此逼迫郭家交出《机要集》。
然而这个说法并未得到求证。
我在看书的时候就曾经想过,以风满楼的性格来说很难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出来,他是君子堂的堂主,一手促成了中华建筑理事会的成立并且担任第一人的会长,这样的人你说他会采取特别手段我相信,但是给人婚床上动手脚导致人不能人道的这种小人行径,我觉得风满楼不会。
且把这个问题搁置在一边,另外一个更令人生疑的地方出现,就是在后来太爷爷要搬离郭家祖宅的时候,黑牛自告奋勇的出来带来了毛师傅的遗言,说帮忙解决郭家祖宅建制的问题,只要在西墙开门鬼气便出,郭家祖宅的事情也就解决了,那一晚上黑牛在西墙装门,门上出现了诅咒之物形状的铺首,黑牛诡异的笑,以头撞铺首的奇异举动,都说明黑牛绝不简单。
最重要的是那件事之后黑牛踪迹全无,清尘道长以奇门遁甲之术推演,觉得黑牛并没有死,而是藏身郭府。
我当时看到这里的惊起一身的冷汗,只觉得这个黑牛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行踪诡异。
现在二叔这么一说,我也越发的觉得黑牛极其可疑,他的伪装和隐忍,的确是有太多毛天虹的影子!
也唯有这样才可以解释黑牛身上的种种谜团。
而这一点,也正跟黄酥酥在车里对我说的话不谋而合——在我太爷爷和吴学究的这两本著作里,隐藏了太多的真相,初看不觉有疑却是细思极恐。
我看了一眼黄酥酥,从黄酥酥的眼睛里也看到了她的震惊,黄酥酥干咳了一声道:“两本故事里都没有交代那黑牛的下落,就算那黑牛是毛天虹所选择的载体,那你怎么就断定他后来死了呢?”
二叔看着黄酥酥道:“凭我对我爹郭登科的信心,当时种种迹象表明黑牛就藏身在郭府之中却找不出来,说明他不在地面而在地下,曾祖父和清尘道长无法把他揪出来,从上海八年而归的郭登科却早已吴下阿蒙,他可是后来搅动的整个局势天翻地覆的狠人,我不信他找不出藏身在郭府之中的黑牛,事实上我曾经回去过郭府祖宅以确定一些事情,就算是我爹郭登科没有把他揪出来,我也要把他从地下挖出来,郭府祖宅现在变成什么样儿了你们想必心里都清楚,我从附近居民口中听说了一个故事,有一户居住在郭府祖宅里的人在挖房子修地基的时候曾经挖到过一个棺材,并且这个棺材在我去的时候还保存的十分完好,是我一把火把它给烧了。”
接下来,二叔给我们讲述了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便是在第二卷后记之中所记载的拐子刘翻新房子遇到白蛇的故事。
这时候,相信大家就会理解我把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故事放在那里的真实用意。
“我看了那口棺材,一眼便看出来那口棺材动了手脚,是一口活命棺。”二叔道。
“什么是活命棺?”我问二叔道。
“活命棺也叫假死棺,表面上看来跟正常的棺材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在打棺材的时候留下了一些机关出气孔,可以保证人在棺材之中不至于被闷死,而且里面有一个机关,人可以在里面打开棺材板,这种棺材最多是用在有人需要假死的时候掩人耳目,先是避免人被闷死,在下葬之后留下特殊的墓道口,人可以把棺材打开再钻出来,这是一种用假死来进行金蝉脱壳的制棺方法,用的很少,但是在鲁班经的术字一卷记载的却十分清楚,黑牛就藏身在这样的一口棺材里,昼伏夜出,所以当时没有人能寻到他的踪迹,不过在我看到那口棺材的时候我就发现那些机关窍点已经被人给堵住了,能这么做的人必然精通鲁班之术,那么这个人除了郭登科之外我想不到有别人。所以说事情的真相就是郭登科后来返回家中,很快就找到了藏身在棺材里的黑牛,但是黑牛的身份对郭登科来说是一个难以启齿的隐秘问题,于是郭登科便毁掉了机关窍点和那地下预留的墓道,把黑牛活活闷死在了棺材里,那木蛇更是铁证,木蛇放在棺材里是好厌,尸身化龙之意,放在棺材外,便成了一个恶厌,金蛇缠棺里面的东西永世不得超生,而打开这个厌的人也必然死于蛇口。当时的那个风水先生是多少懂点厌胜术的,所以让众人磕头之后立马离开。”二叔道。
听了二叔的话,我深深的叹了口气,毛师傅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身上流的血也有他的痕迹,这样的一个人机关算尽太聪明最终却还是难逃一死。
这未免让人不胜唏嘘。
就在我叹气的时候,黄酥酥问二叔道:“你为什么忽然对我们说这些?”
二叔道:“因为只有搞清楚了德信堂毛家,鲁班教,雷家这三家的关系,才能想明白一些事情,这郭家祖宅和样式雷图样里面隐藏的答案,决然已经触及到了整个鲁班教的核心机密,这明显是一个局,一个毛天虹所布的局,随着毛天虹的死这个局已经掩埋了起来,我们如果贸然的去动这个很有可能陷入被动。”
黄酥酥道:“我怎么觉得你在劝退我们?郭修齐,这东西是我们拿来的,足以见我们黄家的诚意。”
二叔没理会黄酥酥,而是看着我道:“四九,你想好了么?”
我点了点头道:“想好了。二叔,你也别劝我,都到这一步了我还能刹住车吗?”
二叔道:“好。”
话刚落音,掌柜的走进了房间里,低头对二叔说道:“老板,蟒袍已经备好。”
二叔抬了抬眼道:“好,敲金锣吧。”
说完二叔便直接离开了房间,他刚出门楼下大堂忽然传来了一声响亮且清脆的金锣之声,我跟黄酥酥走到了窗口外下一看,看到了外面戏班子已经准备就绪,这一声金锣声正是从那戏台正中央位置的金锣传出,这一声响之后,楼下的人似乎一下子都激动了起来,那些在大堂里各行其事之人纷纷收起东西落座,君子茶社的一个个包厢也都打开了窗户,众人翘首以盼的望向了戏台。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黄酥酥道。
黄酥酥摇了摇头道:“古时候有鸣金收兵的说法,这个可能也跟这方面有关,看着便是了。”
我点了点头,金锣三响之后各就各位,戏子演员开始登台,我听不懂京剧,却能感受到京剧的唱腔独特,武戏也是打的精妙绝伦,不过我这时候哪有心情听戏?只是一直观察着茶社看有什么动静,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戏唱了半天,最后一个穿蟒袍的老生缓缓出场,这老生一出场立马引的满堂喝彩。
掌柜的此刻带着小厮给我们送来了瓜果点心,我抓住了掌柜的问道:“这老生是我二叔?”
掌柜的站在窗台痴迷的看着下面的舞台道:“对,十三年啦,二爷终于又开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