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在公爵夫人的追问下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沉默着摸上已经怀孕五个月,明显隆起的肚子。
公爵夫人微微一叹,看来不给她说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的心就永远都转不过来。
于是严肃了脸孔问道:“你知道我最终为什么会同意你今天和我一起过来吗?”
伊芙琳略带不解地看着公爵夫人,“是因为我求了您?”
公爵夫人摇摇头,“只是部分原因。”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与这件事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
“宫廷中有消息传出,陛下的克莉丝汀公主即将和立典亥姆家联姻;帝国宰相因为年老体衰有要退下去的打算,你伯父是那个位子的有力竞争者;还有国务省最近要有一次人事调动,你伯父打算将自己的亲信往上提一提,马琳道夫伯爵的位置却不变,但马琳道夫伯爵无论是能力还是在下属间的威望都比你伯父信任的亲信要强,除了...他跟我们不是一条心...”
说着立典拉德公爵夫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侄女,“你知道我说的这三件事意味着什么吗?”
伊芙琳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不敢保证自己完全明白了伯母话中的意思。
公爵夫人望了望四周,发现没人看向她们这里,才轻声地向侄女解释道:“首先不说我们本来就和立典亥姆家有过节,只说他们家一旦和皇室联姻,权势和声望必定更上一步,到时立典拉德家就处于一个非常被动的位置了。所以这个时候就更不能传出和任何一个家族不和的消息,尤其是马琳道夫这样的大家族。”
“还有你伯父要想取得下一任宰相的位置,就必须得到绝大多数人的支持。”
“再有人事变动的消息一旦传出,看到那样的结果,你以为人们不会私下里讨论吗?讨论归讨论,但绝不能让人得出一个因为我们和马琳道夫家不和,所以晋升的机会才没有落到马琳道夫伯爵的头上。”
“当初你和马琳道夫伯爵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伯爵又因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明显疏远了我们家,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在现在这个当口我们必须向马琳道夫伯爵做出一个求和交好的姿态,让他明白我们并没有因为过往的一些事情而对他有任何的不满,也不希望他对我们存有芥蒂。同时也是做给在场的所有人看的,我们和马琳道夫家并没有交恶。让所有人的妄自揣测成空。”
“一会儿出了这里,你就是装脸上也要装出一副高兴的,前尘往事尽皆过去,真心祝福马琳道夫伯爵夫妇的样子。对你的名声,对立典拉德家和克劳希家的立场都有好处。明白了吗?”
了解到立典拉德公爵夫人说的事情的严重性,伊芙琳终是压下了心中的不甘点了点头,来日方长,以后总会让她抓到机会的...
同一时间正有趣地看着未婚夫笨手笨脚地给希尔喂水的玛格妲蕾娜也从管家汉斯口中知道了伊芙琳随同立典拉德夫人来到宴会现场的消息。
听完冲着汉斯挥了挥手示意她知道了并让他告知伯爵夫妇她一定会注意的。
等到汉斯走后,赫尔曼看向紧蹙着眉头的玛格妲蕾娜,不解地问道:“克劳希夫人和立典拉德夫人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的希尔也高高地竖起了小耳朵,非常想知道刚刚还笑容满面的玛格妲蕾娜为什么在汉斯提到那两个人之后立刻就变得愁眉不展的样子。
玛格妲蕾娜下意识地回道:“问题大了,立典拉德夫人我不知道,但克劳希夫人...那个女人很可能是来捣乱的吧。”
接着,玛格妲蕾娜将伊芙琳和伯爵夫妇之间的恩怨简单地给赫尔曼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扎根于军校的未婚夫解释了一下。
末了还不忘告诫未婚夫以伯爵为戒,千万不要烂好心地去帮助任何一个可能缠上他的女人,否则伯爵的下场就是他的明天。
赫尔曼虽然对伯爵夫妇和伊芙琳之间的事惊讶了那么一下,但玛格妲蕾娜的告诫却被他听过就忘,或者说他过于信任自己的实力而小看了女人之间的这些小心思,认为它们在绝对实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却没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他为此后悔不已,但早已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地失去自己这一生所爱。任由自己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里被深切的痛苦啃食着,撕咬着,直到他战死于一次和同盟的交战中。
不过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即使对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了解个大概的希尔,有些事情即便改变了它的运行轨道,甚至使它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运转,可结果不过是殊途同归,说不清是命运的必然,还是必然的命运。
赫尔曼不知道,希尔也不知道。
此时的希尔正微张着小嘴巴,还沉浸在刚刚玛格妲蕾娜说的自己的父母的八卦中。
没想到她爸爸如此抢手啊,都已经是个已婚妇男了,还招来小姑娘的倒追,甚至结婚了都对他念念不忘,这是得有多大的魅力啊。
不过仔细想想,他爸爸长得高大帅气,待人绅士,举止温和有礼,身上有爵位有封地,可以说权,钱,貌全都齐了。这种情况没有人喜欢才不正常...
一瞬间希尔心中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这还是已知的跟她爸爸有感情纠葛的人,背后不知道的偷偷爱慕他爸爸的人还不定有多少,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将她爸爸从她和妈妈身边抢走。
不行,她一定要提高警惕,随时注意身边有可疑举动的女人,务必排除掉破坏她家庭和谐的一切不稳定因子。这么好的爸爸她才不想让给别人,更不想成为单亲家庭的小孩。
已经脑补出单亲家庭小孩凄惨生活的希尔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玛格妲蕾娜和赫尔曼已经站了起来,神态严肃地看向停在他们眼前的美丽少妇,伊芙琳.冯.克劳希。
本以为她是来挑事的,却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她笑盈盈地向他们问好。
赫尔曼秉持着一贯简单冷硬的作风对着伊芙琳点点头,道声日安便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了。
玛格妲蕾娜略一挑眉,随即也换上了一副带笑的样子,客气地寒暄道:“很高兴见到您,克劳希夫人。只是您的肚子已经如此显怀了还出门到处走动,万一磕到碰到岂不是无法对克劳希子爵一家有所交代。”
伊芙琳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只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轻轻抚摸着肚子,仪态端庄高贵地说道:“医生说正是月份大了才要多出来走动走动,有利于将来生产。维斯特帕列男爵小姐还没结婚,更不用说怀孕生子的经历了,自然对这些都不明白了。”
玛格妲蕾娜表情丝毫未变,而且笑得比刚才更加开怀,“是啊,我还年轻,自是不着急结婚生子。就怕结婚之后丈夫依然在外面沾花惹草乐不思蜀,夫妻两个一起成为大家嘴里津津乐道的笑话。当然我相信赫尔曼先生肯定不是这样的人。”说着转向当背景板还被无辜拖进两个女人之间战争的赫尔曼。
老实人赫尔曼面对未婚妻犀利的目光,猛点了两下头,“当然。”
玛格妲蕾娜这才满意地笑了,再次看向伊芙琳时眼神中满是得意。
伊芙琳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丈夫在外面的那些风流韵事,结婚前虽然就有所耳闻,没想到结婚之后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肆无忌惮。凭的是什么,不就是两家联姻,利益至上。所以她即使再怎么不满,也不能提出离婚。必须跟那个恶心的男人过一辈子,必须要承受外界一切恶意的,同情的,怜悯的,看笑话的各种各样的眼光。
想到这里伊芙琳心中被深埋起来的恨意越发浓烈起来,浓烈到仿佛周围被笼罩了一层浓稠的黑雾,仿佛要把所有接近的生物一根骨头都不剩的全部吞噬掉。
希尔突然觉得有点冷,身体不由自主得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靠近离她最近的赫尔曼。
赫尔曼以为小家伙想让他抱,于是一把抄起她抱在怀里。
希尔下意识地将一只胳膊放在赫尔曼的脖子上,目光却完全黏在了伊芙琳的身上。
听着刚刚他们之间的对话,她猜的没错的话,这个人就是执拗地爱慕着她爸爸的那个人。
客观地说长得还是挺漂亮的,当然在她心里绝比不过她的妈妈。身材并没有因为怀孕发福,只是肚子隆起,皮肤依然白皙细腻,并没有起妊娠斑之类的东西,姿态看起来优雅高贵,一举一动都是时下贵夫人的做派。但也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希尔总觉得她给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也许是希尔打量的目光太过强烈,伊芙琳明显感受到了有人正在看她。想到立典拉德公爵夫人刚刚告诫她的话,一瞬间收敛起了所有的情绪,神情恢复如常,摆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然后顺着打量她的目光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