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殇子枫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就在不远处茶楼的雅厢中,一位貌美的紫衣女子自他出现的一刻,美眸便一眨不眨地印在了他的身上。连桌子上的茶盏倒了,都无动于衷。
“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
紫衣女子身边的小丫鬟见状一惊。不知小姐原本喝茶喝得好好的,为何会突然间霍地起身,像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
情急之下,小丫鬟连忙探头向窗外望去,生怕有什么不测,却没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不由得心中起疑。
女子明眸闪烁,不知在想什么,怔怔出神。良久,紧绷的容颜终于松弛下来,坐回座位,对小丫鬟招了招手。
小丫鬟会意,连忙附耳过去。
女子对小丫鬟轻声吩咐了一番,小丫鬟点了点头,便离开了雅厢。
待包厢的门关上,女子再次站起身,缓缓地走到窗边。隔着纱帘向着人头攒动的擂台望去,嘴角扬起一个魅惑的弧度。喃喃自语:“四年了……终于又让本小姐找到你了。殇子枫……原来你叫殇子枫啊……”
擂台上的殇子枫好像也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正盯视着他。可是当他回首时,并未发现有什么异状。眨了眨眼,便也作罢。
“原来是殇公子。此时正值比赛期间。按照大赛规则,若殇公子想参与比试,需等首轮结束方可。现在,还请稍息片刻。”
为了不妨碍比试进行,书童还是冒着令人不满的风险将意思传达。
殇子枫并非不讲理之人,原本他也只是想单纯的看比赛,并没有参加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奖赏故然丰厚,但对殇子枫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他只需拿着手头上的十两银子在赌坊里兜一圈,就可以将银子翻几翻,根本没必要参加这种无聊的比赛。
在御虚峰的时候,是因为被逼无奈,也因为生活单调乏味的缘故,才在藏书阁中泡了四年。现在下了山,自然没必要在面对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了。
追究其源,若非周书才出言侮辱,殇子枫也不可能这般站出来回击。
书童见状也稍安了心,正要说什么,却听一旁的王大壮向着在座的三位夫子行礼道:“三位夫子在上,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晚辈王大壮决定放弃比试。”
“哦?为何?”
说话的人是丘夫子。他看着王大壮,似乎已经猜出来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不过还是故作疑惑的问道。
“周公子才高八斗,思维敏捷,晚辈自叹不如。与其如此,倒不如弃权,让有才者与其一较高下。”
言外之意就是。左右他今天也赢不了,不如直接下场,将位置让给殇子枫,让殇子枫替他出气。
虽然他只是和殇子枫打了一个照面,但王大壮却相信,眼前的青年比之周书才更胜一筹,一定会打败他的。
没有任何沉吟,三位夫子齐齐对视一眼,都撼了撼首,算是允许了。
书童见状再不由分说,对殇子枫问道:“既然王镖头已经弃权,不知殇公子可愿参赛,与周公子对战?”
“好。”殇子枫一口应声。
书童见殇子枫同意,又转首问向周书才,“王镖头弃权,按照比试规则,周公子如今已有了三个积分。第一轮乃问答式,参赛者可随意寻找对手。双方都同意,则可进行比试。换言之,若有一方不同意,则不作效。现在殇公子站出来要与你切磋,不知周公子可愿应战?”
对联比赛的规则还算合理,虽说第一轮比试必须双方同意方可进行。某些人为了拿到更多积分,可能会投机取巧,避高手远之。但到了第二轮挑战赛的时候,便没有这般说法了。届时,低分者会挑战高分手,若无真才实学者,一样会败北。
“如此甚好。”
周书才不加犹豫,也一口应下。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愿闻其详。”
“遍观场下人数,没有上百也有五六十人。若是我与这位……咳咳……比对,直到第二轮结束、胜负分出,还需很久。为了不耽误比赛进度,我想了个简单的法子。只出三幅对子。若他全部能对上则算我输。而我与他的比试乃单独比试,不计入总积分。若是他想参加这场比试,待与我比试完再按照比赛流程来即可。不知各位夫子,殇。公。子,意下如何?”
“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丘夫子一言即出,殇子枫也跟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周书才的意思。
反正他也不想参加比赛,如今就是为了争一口气才站在这。四年的道门修行虽让他的心性有所改变,但骨子里那纨绔劲儿还是浴火便燃。正好趁着这次比试的机会,来检验一下这四年来在藏书阁的收获。
思及此,殇子枫直接跳上了擂台,站在了原先王大壮的地方。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蹦出一人来。他身穿蓝衣,手中拿着红、黄两套颜色不同的衣服。他怀中,好似还猫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只看其状,实在分辨不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此人,正是一直跟在殇子枫身后的少年。
殇子枫见到他,又看了眼在他怀中装无辜的雪球,顿时一脸黑线。似在说:“雪球,你这个叛徒!这个跟屁虫不就给你在路边买了个肉包子么,这就把你给收买了?连想都不想,就屁颠屁颠地冲进人家怀里啃包子!也不顾你主人我饿不饿!真是小没良心的!现在还好意思用这样委屈的小眼神看少爷我,简直欠揍!”
跟屁虫方才一直在人群后没挤进来,但还是将这边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知道殇子枫要跟那个叫周书才的比试,不由得兴奋心起,连忙挤上前来,给殇子枫助威。
看着跟屁虫一脸的贱相,殇子枫无奈地喘了口粗气。将目光移开,不在理他。最终落在周书才身上。
周书才摇着扇子,一脸笑眯眯地打量着殇子枫,方才的怒火仿佛是个错觉,从未出现过一般。但殇子枫还是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出了愤恨。
“谢三位夫子成全。周书才献丑了!”
周书才平举扇子于腕间,向着三位夫子躬身施礼。下一刻,再次面向殇子枫,“啪”地打摇开折扇,笑容却逐渐收敛,冷声冷气、又带讥讽地出了上联。
“乞丐要钱不要饭,钱到手上换成饭,要钱换饭多麻烦,子枫不如只要饭。”
哗——
全场哗然!
极尽侮辱的上联就这样在周书才的口中缓缓道出,再配上那轻蔑、不屑一顾的神态,落在众人眼中都觉得无比刺目。
丘夫子闻之,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双目微眯,炯炯有神地打量着台上二人。最后还是将目光洒在了殇子枫的身上。想看看少年究竟会如何应对这个极尽侮辱、讽刺性的上联。八壹中文網
茶楼上的紫衣女子六识敏锐,自然也听清了周书才的话。这个极尽刁难的上联落在她的耳中如同虚设,只因她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但还是洞悉了其中的深意。不由得向身后问道:“冷煞,这对联若是你接,你如何对上?”
原来,这个典雅的包厢之内,不只有紫衣女子和那个刚出去办事的小丫鬟。在门的旁侧,还站着一身着黑色紧身衣、头戴黑色纱帽、脸蒙黑纱,只露出一双明亮却又闪着冷芒的眼睛的冷酷男子。
闻言,他语气清冷,举止却无比公瑾的道:“小姐恕罪。小的只是一名护卫,不懂这些。”
“算了算了,再也不问你了。问你什么都说不会,除了打打杀杀外,你就不能学点诗词嘛!”少女略显嫌弃地摆了摆手,不再言语,继续观看场中情况。
面对擂台下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殇子枫行容不变,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周书才。
“接着!”
忽然,半空中飞来一个物件,正巧让殇子枫抓在手中。
殇子枫一愣,定睛看去。原来是那个跟屁虫,将一把不知从哪弄来的折扇扔了过来。
“嘿嘿!我从始至终就看那个家伙不顺眼。长得人模狗样的不说,嘴巴也那么臭,跟吃了屎似的!还学人家故作潇洒,拿着破扇子摇个没完没了,我看着就烦!嘿嘿,大哥,这扇子给你了,你也摇,定摇得比他帅气多了!”
“噗呲。”殇子枫闻言差点笑出了声。不过台下的人可就按捺不住了,哄笑一片。
周书才气得手脚直哆嗦,指着跟屁虫半天没说出话。
这俩臭小子,简直不知死活,竟敢这般羞辱于他。等比试结束,定找个机会好好打他们一顿,打死都算轻!
不经意间,周书才向台下某处使了个眼色,而后快速地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向殇子枫。讥讽道:“小子,莫不是你对不上来?否则,为何会让这么个疯癫家伙中途插话,来干扰比赛进行?!”
殇子枫并没回话。在他看来,与这人多说一句都是在侮辱自己。
“唰”的一声,殇子枫也很是轻巧地将手中折扇打开,比周书才的姿势更加完美、更加霸道。好似回到了从前那纨绔少爷的时光。即便此时穿得破破烂烂的,但只瞧这娴熟又隐透贵族气质的动作,任谁也不敢小瞧于他。
殇子枫缓缓地扇了三下风,旋即将扇叶于半空划过半圈,最后直对着周书才的脖颈。一返往日纨绔的模样,调笑地道出了下联。
“阁下吃肉不吃屎,肉到肚中变成屎,吃肉变屎太浪费,书才不如只吃屎。”
他戏谑又清亮的声音缓缓传来。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传进了人们的耳中。让在场的人如沐春风,焕然一新。当殇子枫将下联念完之后,场中的气氛完全沉寂了下来。
未几……
“哗”的一股无名之风卷过,爆笑声再次传来。这次,比之方才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