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阁。
今天江山阁的气氛格外诡异。
饶是在沈老面前经历过无数风浪的楚秘书，今天也有点拿不准到底是该怎么应对。
陈仲策拄着拐棍站在沈老的办公桌前，已经足足有一个小时了。
而苏老和翟老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苏老似乎是在看一封什么文件，翟老坐立不安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欲言又止。
陈仲策倒不是那种硬挺着的人，这是大病初愈，不少骨裂的地方还是有点疼的，但是这次的篓子实在是捅的有点太大了，不敢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
足足过了两个小时，感觉陈仲策已经快撑不住了的时候，沈老才开口说道：“小楚，你扶着我们这个在脚盆国大杀四方的英雄到沙发上，再准备一个轮椅，省得说我们华国亏待了英雄。”
陈仲策发誓，沈老刚刚在办公桌上批阅文件的时候，一定是不停地用斜眼在看自己的，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
英雄？
在座的诸位谁听不出来沈老的阴阳怪气？
陈仲策也没敢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楚秘书的搀扶下，走到了沙发前，缓缓坐了下去。
沈老合上文件，交给楚秘书让他出去交办，江山阁里就剩下了四个人。
“说吧。”沈老冷冷地说道。
“沈老，说什么？”陈仲策有点懵，属实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来，给我们几个讲讲你小子大杀四方，还把景国社坛给烧了，这么威风的事情不给我们讲讲？”
陈仲策头皮发麻。
沈老虽然听起来是在开玩笑，但是脸上没有任何笑容，这说的绝对是反话。
华国一直秉承着韬光养晦，绝不轻易起冲突的思路，但是陈仲策这么一来，绝对算得上是打乱了华国的部署，脚盆国原本还能利用一下，这下是彻底倒向了米国，国际局势恶化了不少。
“这个......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陈仲策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
“你个臭小子。”沈老恨恨地说道。
陈仲策赶紧低头认错，不经意间牵动了自己身上的伤势，疼得龇牙咧嘴的。
翟老心头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毕竟沈老能骂出这句“臭小子”，最起码不会重罚他了，或者说不会彻底废掉陈仲策。
“说说吧，今天怎么不安心在病床上养病，怎么还特意要来我这一趟？”沈老问道，语气不善。
“我是来找您负荆请罪的。”抬起头来，诚恳地说道。
沈老没有说话，摸出了一根烟点上。
“沈老，在去脚盆国之前，我已经把关于机甲所有的技术路线全部写完了，还有以后机甲部队在技术方面的训练思考，我也写完了。
本来打算是回不来了，你们检查遗物就能看到。
这次回来了以后，我前两天交给了翟老。”
陈仲策此时特别乖巧，知道在愤怒的几位大佬面前不能太过分，只能博取同情。
果然，陈仲策这话一说，三位大佬都有些动容。
面对这样一个连生命都不顾的年轻人，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老，苏老，翟老，这次我们聚变能源局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甚至于改变了华国的局势，还有以后的一些战略，这都是我没有带好团队的结果。
这个后果，我一力承担。
只要还能让我做科研，能给华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我做什么都可以。”陈仲策说得言辞恳切，三位大佬都有些动容。
这孩子是真的愿意为这个民族付出自己所有的努力。
沈老叹了一口气：“你个臭小子，怎么就不知道小心一点？捅这么大的篓子。”
说话间，有几分家里晚辈子侄犯错以后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不处理你，肯定是不行的，我需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沈老长长地吐了一个烟圈，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
“这样吧，聚变能源局局长的位置你就别干了，辛苦翟老先兼着。你就先做好你的能源局总工程师，还有把机甲队伍给我打造好，再出什么事情，我要打你的板子！”
沈老瞪了陈仲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啊？
就这？
陈仲策差点没有脱口而出，原本以为自己是要被一撸到底，什么少将，什么总工，全部撸没，没想到沈老还给自己留了这两个核心的岗位。
什么破局长，我陈仲策本来就不稀罕，拿去就拿去好了。
这句话，要是被未来的老丈人裴宁听见了，估计得骂他败家也没有这么败的，好歹也是一个直接向苏老汇报的副部级局长，特么的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回去以后，给我好好干活儿。这次，我会安排翟老盯着你们。”沈老不怒自威，这是手握天下权柄与生俱来的威势。
陈仲策虽然是被撸了官，但是心服口服。
这也是沈老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毕竟有争议的人无论是在学术还是在仕途上都不会走得太远的。
“好了，滚蛋吧，安心修养好，再去做科研。虽然很多重担压在你的身上，但是我们华国还没有到一个重伤员去拼命的地步。”
沈老虽然很生气，嘴上的话也很硬，但是这话语中浓浓的关心意味却是无法造假的。
陈仲策心里涌起阵阵暖流。
起身准备要走，顿了顿，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坐回了原位。
沈老看到了陈仲策动作，问道：“怎么，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仲策抿了抿嘴，牙齿在口腔里相互挤压，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终还是有一句带着颤声的话脱口而出：“沈老，我想跟您聊聊吴行云。”
“嗯？”
“吴行云是谁？”
“吴行云就是这次我拼尽全力去杀的那个人。”陈仲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说着，陈仲策觉得有些心酸，吴行云即便是搞出了这样的“大事”，终究还是无人知晓。
这对他来说，可能才是最残酷的吧。
“仲策，你想聊什么？”苏老问道。
“我想聊聊，作为燕都大学的高材生，为什么吴行云最后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话音一落，江山阁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就连翟老的面色都变了。
当年钱老离世的时候，以钱老的声望都只能问一句：“为什么华国这么多年的培养，出不了一个大师呢？”
陈仲策此时的声望还远远比不了钱老，如今这么问，怕是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