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灰白的老者双眼淡漠，身形晃动起伏，宛如踏浪随波，轻盈的避开他们狂攻。
他有反击之力，却偏偏没有反击，只是闪避，就是为了消耗掉他们的力量，透支潜力的秘术不可持久。
越是拖延，泄去其力量，他们最后施展同归于尽的秘术威力便越弱。
“师叔……”躺在地上的王青山幽幽醒来，喃喃道：“找……找法空……他……他能救……救我。”
“砰砰！”灰白头发老者瞬间加速，双手结印，轻轻按在两个对手胸口。
“啵啵！”两人身体里传来了小石子投入深井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爆炸开了。
两人身体一僵，火红的双眼顿时黯淡，仿佛两团火焰一下被水浇熄，仿佛被抽去了骨头般软绵绵倒在地上。
他一步跨到王青山身前：“青山，法空和尚能救你？”
“是……他能救我……师叔……”王青山努力想伸起手。
灰白头发老者弯腰抱起他：“我去找他，撑住喽！”
“……”王青山凝神调气，努力维持清醒。
而此时，观云楼内，法空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眼睛深邃如古潭，对林飞扬道：“走吧，去一趟灾民大营。”
“好啊。”林飞扬痛快答应。
两人起身。
法空合什对众人一礼，紫金袈裟微亮，化为一条紫金光带穿过众人身边，穿出观云楼。
“原来法空大师还是武林高手！”
“废话，不想想法空大师是什么出身，大雪山宗！”
“对对，差点儿忘了。”
“不过法空大师可从来没有施展过武功，今天倒是反常了！”
“想必有什么急事吧。”
“不知法空大师到底是什么修为？”
“法空大师这般神僧，修为绝对低不了，至少是天元吧？”
“嗯，依我看，确实是天元。”
“年纪轻轻便是天元高手，已然了得。”
天元境高手在外面算高手，但并不算一流高手，但想想法空大师年纪轻轻，而且还要修炼佛法，当然就不能专注于修炼武功了。
人的精力毕竟有限的。
所以是天元境高手已然不错了。
法空现在的名声正盛，神僧之号不绝于耳，所以人们的态度自然是宽容的。
佛法厉害就行，武功不那么强也没什么。
法空大部分修为都敛于药师佛像中，仅仅展露出天元境的修为，绝不展露出神元境。
这也是为了留杀手锏。
——
“和尚，我们为何匆匆到灾民大营，难道出什么事了？”两人在城内飘掠而过。
法空摇头：“他们便要返乡，还是要去看一眼的。”
他们的信仰之力庞大，当然要收获一波。
而且他们便要四散，很难再像这般聚在一起，想收割信仰之力就难了。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莫大的损失。
可惜，他不可能弄出两万多串佛珠，也不可能弄出两万多串佛像来。
看来还是要在外院里加持一些东西的，便于收割信仰之力，可惜这些香客们真正有信仰之力少之又少。
——
灰白头发老者抱着王青山宛如一缕流光，划过一条条小巷，最终出现在金刚寺外院。
暮色之中的金刚寺外院已经闭门。
金刚寺外院开门时间短，现在已经是整个神京城都出了名的。
早晨吃过早饭之后才开门，晚上吃饭之前就关门，那些有生计在身的根本没办法来奉香，想来也来不了。
这引起了不少的埋怨，金刚寺外院却没有更改的意思，依然如故。
有的香客因此而不来，但有更多的香客更想来。
这灰白头发老者一出现，正在敲钟木上躺着生闷气的慧灵和尚猛的坐起，一下明白了法空为何不请自己一起去吃饭，非要留下自己。
他扭头瞪过来。
一品高手明心见性之后，性光凝聚，身体会发生奇异变化，会形成强大的磁场，对彼此是有着强烈的感应。
一品大宗师并不需要见面，一旦靠近到一定范围，便能感应到彼此。
这种强大的磁场是无法掩藏的。
遮天蔽日功掩藏得住一品大宗师的气息与气机，却无法掩藏这磁场。
“什么人？！”慧灵和尚一跃而起，落到了寺门外，小眼睛瞪着眼前这灰白头发的老者。
灰白头发老者相貌俊逸，年轻时候一定是美男子，天庭饱满，五官如刀削，鼻挺颌方，微微下陷的双眼炯炯如炬，直照人心。
“嘿，是你，慕容老儿！”慧灵和尚发出一声冷笑：“好大的胆子，敢来我们金刚寺！”
“慧灵，法空何在？”
“你找住持做甚？”慧灵和尚斜睨一眼气息奄奄的王青山：“要救这小子的命？”
“不错！”慕容师沉声道：“还请法空出手救他一命，必有厚报！”
“住持出去吃饭了。”慧灵和尚指了指朱雀大道那边：“现在赶过去希望还来得及吧，估计快吃完了，吃完饭会出去溜达一圈，那就不知道去哪溜达了。”
“多谢。”慕容师抱着王青山一闪，钻进了朱雀大道之中。
朱雀大道人多，川流不息，他则如一条鱼，灵动自如，速度不减。
慧灵和尚先跟至渊和尚那边招呼一声，忽然忙蹿出去，追到了慕容师身边，嘿嘿笑道：“慕容老儿，这是怎么伤的？”
“刺杀。”慕容师沉声道。
“哟，都是你们魔宗刺杀别人，还有敢刺杀你们魔宗的？天道轮回啊，哪一家的高手这么胆大，说来听听。”
“……”慕容师沉默。
“难道是我们大雪山宗的？”慧灵和尚笑道：“如果真是我们大雪山宗的，这小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啦。”
“……应该不是我们大乾的高手！”慕容师缓缓道。
他回想着先前六人的手法与秘术。
这种顶尖的武功与秘术，很少会藏而不露，寂寂无名，除非不是大乾的。
“不是大乾的，那会是谁？”慧灵和尚更加好奇：“大永，大云？难道你们得罪了他们？不能吧？”
“……到了。”慕容师沉声道。
如果不是为了救王青山，他才懒得跟慧灵和尚多说话，现在却不宜得罪。
两人一闪身，到了观云楼上。
慧灵和尚来到那张桌子前，桌子已经空空如也，上面的饭菜都已经被收拾干净。
“人呐？”慕容师沉声喝问。
慧灵和尚招来小二问，小二说法空大师已经离开，不知去何处了。
慧灵和尚朝慕容师无奈的道：“看看，来晚了一步，你这小家伙还能撑得住吧？”
“去哪儿了？！”慕容师忙问。
小二为难的摇摇头不知道。
慧灵和尚道：“住持喜欢四处转悠，谁知道这会儿转到哪里去啦，总不能全城搜一圈吧？”
慕容师低头看一眼王青山。
王青山即使有灵丹吊着命，可他伤得太重，这会儿已经气息微弱，撑不住太久。
“可有知道法空大师何处去的，一百两银子！”慕容师沉声喝道。
他声音清晰传入每一个食客耳中。
“我知道！”一个锦衣青年伸起手，大声道：“法空大师好像去了东城外的灾民大营。”
慕容师袖中飘出一张银票，无风而飘动，悠悠落到了锦衣青年桌上。
锦衣青年双眼瞪大，果然是一百两银子。
他大喜过望，饿狗扑食般抢过来，赶紧揣进怀里，得意的嘿嘿笑。
慧灵和尚深深看他一眼，已经记住了这个小子，准备有机会教训他一顿。
“走吧。”慕容师沉声道。
“那你便去吧，我不去啦。”慧灵和尚摇头：“灾民大营啊，啧啧，我可见不得别人那受苦模样。”
慕容师嘴角微翘，淡淡一笑：“慧灵你难道不担心我对法空不利？”
“我过来就是好奇，怕你对住持不利做甚？”慧灵和尚哼道：“你但凡脑子不糊涂就该知道哪些事不能做，走啦。”
他从窗户钻出去，一溜烟消失不见。
慕容师也紧跟着钻出去，如苍鹰展翅滑翔，飘飘掠过一座座屋顶，来到了东城门。
东城门已然被封住，暂时不能进出。
他抱着王青山直接掠过城门，不等城卫们射出劲弩，已然消失不见踪影，惹得城卫们痛骂不已。
可城门易闯，军营却不能闯。
他来到大营前，扬声喝道：“澄海道慕容师见过信王殿下。”
信王爷正在大帐里翻阅岳明辉递上来的卷宗，上面记录着神武府捉来的那些人的情报。
岳明辉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信王的脸色阴沉无比，双眼迸射着寒光。
听到这声音传进来，楚祥缓缓起身，哼一声：“这些和尚，莫不是疯了吗？”
“确实疯狂。”岳明辉忙点头。
楚祥徐步来到大营前，看到了慕容师，沉声道：“慕容先生有何贵干？”
他虽然不认得慕容师，但感应到慕容师是大宗师。
“不知法空可在？”慕容师沉声道。
楚祥道：“慕容先生找法空大师有何事？”
“救人。”慕容师道：“王爷，人命关天，不能拖延，不知法空何在？”
楚祥道：“法空大师已经离开。”
他扫一眼王青山，皱眉道：“这位是……？”
慕容师肃然道：“澄海道弟子王青山，如今忝为朝廷绿衣外司的一员。”
“王青山？”楚祥一怔：“遮天蔽日功的那个王青山？”
他一步跨到近前，看向王青山。
慕容师浑身紧绷，下意识的防备他出手，沉声道：“王爷知道青山？”
“他怎会如此？！”楚祥皱眉道：“他可不能出岔子！……法空大师确实已经离开，刚走没多久，太不巧了！”
他摇摇头。
王青山很重要，事关去大永收拾黄泉谷甚至淳王，不能出事，否则去哪里找这般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