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房间的窗户被破坏,一天的时间修不好,邵旸之干脆用大片的蔷薇填满空处。这让他的房间更像故事传说中的森林秘境,不过黄沙中被苍蔷薇环绕的城池本就是传说。就算有一天真的变成绿洲森林也没什么奇怪。
霍尔趴在床上,借着植物间漏进来的点点星光瞅到主人掏出一个小罐,用手指涂抹出什么。
“主人我来吧。”他经常自己做清理,怎么都比主人要快些。
邵旸之拍开奴隶伸过来的手:“你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就你来,趴回去。”
药膏呈现半透明的淡绿色,闻着有种清辣。
霍尔觉得这东西好像不太像润滑或者催情用的东西,但还是听话的趴下尽量放松身体。
那头漂亮的银发散在背上,如果不是邵旸之现在手上沾着药膏,会上手撸上一会儿也说不定。
“把头发拿开,挡住了。”
“是。”
奴隶单手撩起头发,露出线条流畅的背部,在他犹豫要不要抬下身子配合点主人的时候,邵旸之的手指沾着冰凉药膏落到他身上。
霍尔惊讶的扭过头。
不是因为那药太疼,而是那药膏并没有进到他以为的地方,反而被主人颇为耐心涂在他身上的伤口上,给灼热的伤处带来一片清凉。
没有像之前一样恶劣的折磨伤处,也没有撩拨和趁势挑逗。
邵旸之正给他上药,很单纯那种。
霍尔不敢相信的眨眨眼。
“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趴着了。”
“……”
霍尔把头埋回枕头里,可和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样,被触碰的地方变得异常敏感。
冰凉的药膏,光滑的指尖,一切的触感好像被放大。
温柔的动作带着给霍尔一种的错觉——就好像他不只是讨人欢心的奴隶,而真的成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那种错觉让他飘飘欲仙,浑身发烫。
在奴隶把自己捂死在枕头里前,邵旸之上好了背部。
“侧身。”
“剩下的地方我可以…”自己来。
霍尔急急开口,又连忙住了嘴,因为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声音特别沙哑。
不过是上了个药而已,听起来却是邵旸之已经把他怎么样了似得。
邵旸之不说话,霍尔此刻的声音也不适合开口。
两个人陷在静谧的沉默里,上药期间手指不小心划过脖颈,胸膛,在肌理分明的腹部和流畅的人鱼线上都流连了一会儿才向下。
大腿内侧上除了齿孔外,还有一片擦伤。
“怎么伤到这里的?”
角斗场上精神极度兴奋,不伤及性命的伤势没那么留意,霍尔稍稍回想了一下
“是蛇怪的鳞片比较硬。”
他一说邵旸之倒是想起他骑在巨蛇身上挥刀生砍七寸的样子。
“是嘛,赏给你明天炖了吃。”
霍尔粘稠的应了一声,心神飘忽偷偷看主人的脸。
刚开始视线还算隐蔽,后来就变得越发明目张胆。
邵旸之上完药抬头看他,正对上他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神色迷恋又缱绻,想忽略都不行。
邵旸之把药收好。
霍尔怅然若失准备起身。
“要去哪?”
“我…”他其实没想好,屋里跪着或者门外站着,总不能这么一身药味的睡主人的床
“让你再折腾回去,我这药也白上了。”
“您不睡吗?”
“我不正准备睡吗?”
邵旸之扯着被子把自己和霍尔都包了进去。
“主人...”
“闭眼,睡觉。”
——
邵旸之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入睡的过程。在他的知觉里,自己就是闭上眼睛再睁开。
遍布迷雾的空间,自己浮躺在水面上,身下的水域深不见底的幽暗,上方的白雾间隐隐有覆盖纯白鳞片一眼望不到首尾的物体盘旋。而当他侧过头,那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孔和他鼻尖对着鼻尖,距离近的几乎都要贴到他脸上。
沿用霍尔外貌的邪神侧躺在水面上,羽翼圣洁和鳞片洁白。可是留意就会发现,祂留在水面的倒影并不是霍尔的样子,好像把什么庞大的东西塞进刚捏好的躯壳,没能进来的部分只能掩藏在水面之下。
“你这样真够吓人的。”
‘霍尔’极慢的挑了挑眉:“那怎么才算不吓人?比如,表演一个吃蛇羹吗?”
结合祂的下半身,画风难免惊悚。
“那你会吃吗?”
“如果你想看的话,我的主~人~”
‘主人’,听起来这角色扮演祂玩的还挺开心。
“阿迦勒…”
叫出口的同时,邵旸之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这么久以来自己第一次叫祂的名字。
邪神半浸在水中的尾巴尖愉悦的摆动了一下。
邵旸之皱眉:“别演了。”
翘起的那截尾巴落回去。
“嗯。”邪神漫不经心的应着,手指去勾邵旸之指尖。
邵旸之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说什么呢?要聊聊这几个数世界以来两个人经历过的事情,又或者聊一聊祂到底是谁?
捅破这层心知肚明的窗户纸,就很难找到继续下去的意义了。
他觉得烦躁:“你见我是要做什么?”
即使毁灭要素这样的邪神,再一再二避开系统的检索,出现在维序者面前,也并不是什么正常情况。
阿迦勒如此大费周章,那一定别有所求。
回应邵旸之是祂的笑声。
“想试试。”
“……”
像以为邵旸之忘记了,或者忘了,祂也可以再提醒。
“冷血动物的身体,能不能从里面热起来。”
就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的确是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纯白的羽毛凌落在水面,
羽翼颤抖着本能想把自身包住,可另一部分舍不得那份滚烫,反而连着邵旸之一起缠进去。
死命绞住盘绕着,抵死方休得纠缠在一起。
耳边只剩下都是乱七八糟完全不知道收敛的声音。
邵旸之自认自己谈不上温柔,甚至连粗暴都算委婉的形容。
可阿迦勒显然都能接受,祂面对欲望比世界的任务目标这么都坦诚。
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祂是切切实实的怪物。
想到这里,邵旸之起身从掉落的羽毛和散乱长发间扒拉出那具已经破碎大半的躯壳。
这具临时凝聚的躯壳触摸起来像是真实存在的生灵,裂纹部分质地倒是更像陶瓷。
邵旸之手掌搭在祂颈间,似乎是一时兴起:“我记得你说过,羽毛坠入位面会孕育你的子嗣。”
这是邪神在他眼中还有威慑力时,他听到过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到像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阿迦勒倦怠的抬起一只眼睛——这具正在消散的躯壳也只剩下一只眼睛——祂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祂看了他一会儿:“你改主意准备生了?”
邵旸之并没有自己跨性别尝试下的打算。他只是突然想到永生之物往往不需要自己的血脉。尤其是和[神]搭边的东西。
阿迦勒可以通过分出神力直接演化出无数子嗣,可非要创造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概念,那无疑是削弱自身的权能。
祂没有必要,也绝对不会这么做。
但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具化身,用化身染指新的领域,并非要付出多大代价。
比起为了鱼水之欢就捏出化身,以化身为渗透攫取更多力量,更像阿迦勒能做出来事情。
邵旸之按在‘霍尔’脖子上的手掌收紧——无论祂有什么阴谋,哪怕为了以防万一,他都应该把这具化身提前消灭。
阿迦勒没有反抗,邪神透过破碎躯壳上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邵旸之,任凭那双的手掐在祂脖子上。
柔软的脖颈暴起青筋,瓷化破损的地方直接被捏碎消散。
只差一点点就要成功的时候,邵旸之泄了力气。
就像他突然起身一样,维序者重新躺回去。
阿迦勒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动静,重新把人包进翅膀里。
“不‘杀’我了?”
“杀了,你就会死吗。”
“…不会,我已经没有‘死亡’这个概念。”
“白费力气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做。”
短暂的沉默后,祂贴着邵旸之耳边回答:“因为...你恨我啊。”
轰然破碎的幻象,揭开掩盖在缠绵表现象下经年没有熄灭的毒火。
邵旸之得到自己没敢问出口的答案。
————
醒来的时候是白天,身边没有另一个人。
邵旸之从床上起来,推开卧室的门,门外也没有人。可到了这里已经可以听到外界传来的嘈杂声音。
[001...我睡了多久]
[两天。]
空气魔素被很多人争抢,失败者哭嚎咒骂。
那些动静其实离得很远但整座蔷薇之城被蔷薇环绕,这也意味着,这座城池多少处在邵旸之的感知之内。
看不到自己的血仆,听到这些嘈杂的声音,邵旸之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睡得这么熟?]
[任务目标去取了一些蛮族混血的血。]
那个少年的血液会腐蚀魔素,长时间嗅闻,更能让使用魔素的生灵身体倦怠。
可这本该是多过上几天,少年从昏迷中苏醒后才告诉霍尔的事情。
[铎拉斯呢?]
[去搬救兵了。]知道主角会问天命之子的现状,001直接调出一幅地图。
地图的边缘,除了男女主,还是来自另一座城池的汉谟拉,三个小光点已经渐渐远离蔷薇之城。
挺好的,虽然剧情又变了,但也没妨碍主角走出了“新手村”开眼看世界。
至少在铎拉斯一根筋的非要回来之前,他不用担心这个世界天命之子的安危了。
邵旸之推开别墅大门,以护卫队为主的蛮族齐齐看过来。
说是护卫,可结合一下苍蔷薇之城现在的形势,他们在领主屋外围了一圈的行为,叫圈禁更合适。
这些护卫队的成员并非全都知道的内情,他们只是在昨夜突然接到命令,等到弄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事已成定局。
被压迫者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自然不会站在压迫者的那一面
只是此时看到邵旸之出来,部分人下意识远离几步。除了主人往日的威严和恩情,更重要的是领主本就是这座城市最强的贵族。
哪怕谢尔旸长年累月饮用了不含魔素蛮族的血,而反叛者人数众多且身穿退魔武装,也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能是领主大人的对手。
“主人…”负责看守他领头人面色羞愧。
邵旸之对他在角斗场上的表现有些印象,但时间太久,还是在001的提醒下才知道他叫艾伊。
蛮族叫什么并不重要
“我的女仆呢?”
领主大人既不惊讶,也没有愤怒,他似乎对蔷薇之城内发生的事情和他的族人漠不关心。
太阳落在那常年不见天光面容上透着一种另人心惊的冷漠。
艾伊愣了半天,直到主人皱起眉头。
“我、我不知道…”
“那就让知道的来见我。除了她们其他人我用不习惯”
为此他不介意站在这里等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