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的梦,以及古怪的世界。
天旋地转,崩飞的铁板在压成一体的黑色石子路上磨出道道焦黑,火星点燃草丛。
周围有人从同样造型怪异的钢铁之物中出现,纷纷拿出“镜子”形状的法器呼喊吼叫着。
本该能轻易撕裂的铁片变得无比沉重,压迫着胸膛真切传来死亡的威胁。“他”好像被禁锢在这具脆弱的身体,透过染成红色的视界,看到一地碎片和血浆中的亮光。
他伸出手,竭尽所能的够向那一点亮光,拨出了一个信号。
屏幕亮起又熄灭,对面始终无人接听。
他不死心的尝试一遍又一遍,身体能感知到的温度越来越低,手指再也抬不起来。
也许,通讯另一头的人已经不需要他了。
这是对的。
小孩子总要长大,而他的阿旸早就必须长大了。
可是,愧疚、留恋、思念最后汇成了更深的,没有尽头的海。还是想要再看一眼,哪怕听见声音也好。在沉没于那片深海之前,他想告诉他。他早就该告诉他……八壹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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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的御寒阵法大约是根据金乌出门散步时间确定的。
在阳光刚刚散入,温度还未来得及上升的清晨,几缕晨曦照出飘荡的微尘,空气中充满了冬日的凉意。
仅仅是凉意,谈不上冷。邵旸之做的也只是把同在一床被子的人搂的再紧一点,并把头埋在对方身上轻轻吸了一口。
外面冰冷的空气,身边的温度,涌入整个鼻腔的全部都是邵闻朝的气息——给邵旸之带来一种心肺都被填满,近乎眩晕的满足感。
这样的满足感和脑海中那些喑哑暧昧的画面都太像假的,拽着心脏下坠。
他匆忙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兄长墨色头发和雪白里衣之间露出一小节后颈——与周围玉质皮肤上吮出点点殷红不同,看上去快被反复咬烂的一块皮肉——牙印叠着牙印,深的地方当时皮肉外翻,一夜过去也好像轻轻一压就能再渗出血来。
‘简直不像人咬的。’
邵旸之这样想着,随即意识到说自己不像人有点不好。可想想这样的痕迹在邵闻朝身上还有很多,在更私密的地方,全部都是自己一点点覆盖叠加,烙印上去,从里到外打上他的痕迹。
想到这一点,邵旸之喉结无声的滚动下,发现自己又有感觉了。
面对邵闻朝就格外让人懊恼。
他无人知晓的、自顾自的纠结了那么一小会儿,忍不住鼻尖凑到兄长后颈处看上去最糟糕的那一小节皮肤处蹭了蹭。
邵闻朝的气息,淡淡的血腥味,还有昨天兄长自己清理时混乱涂抹过的清淡药味,可惜没有邵旸之没有闻到自己的味道。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千灵界不是邵旸之去过的,有六种性别存在的abo世界。
没有信息素,没有标记。
哪怕他把那里咬到皮肉外翻鲜血直流,第二天早上也还是什么也闻不到。
更别说昨天邵闻朝还非要起来冲个澡,结果当然是伤口上的药味都比邵旸之留下的气息明显。
‘要不然,咬下来,吃下去好了。’
可是这块肉脱离了邵闻朝的身体,就缺少了和邵闻朝的联系。那些邵旸之想要的还是不能满足,气恼之余的用略微尖锐的虎牙加重力道,更凶恶咬在同一个地方。
“嘶…”长好的皮肉被再次撕开。
邵旸之听到他哥哥轻抽一口冷气,醒了。
邵旸之有种做了坏事的心虚。他搂着哥哥的腰,头埋在哥哥后背。
等了半天,邵闻朝没动。
不会又睡过去了吧?
在邵旸之暗自磨牙,准备凑上去再来一口时,邵闻朝转身,从背对变为面对。
邵旸之被圈在哥哥怀里,有五指深入发丝,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揉着他的头发。
“别闹。”声音低沉,好听的很。
可惜这么好听的声音在上床是不怎么出声。
……
少年人正是“夙愿得偿”最是沉迷的时候。
反倒是邵闻朝有些犹豫,他又像拎猫一样拎着邵旸之的后衣领,将小孩从自己颈窝提起来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邵旸之打断。
“我想再来一次。”
“……”
“你再让我来一次,我就不咬你。”
睁眼说胡话,说的好像再来一次的时候会不咬人一样。
邵闻朝没纠正小孩话里的漏洞,也没有说什么邵旸之以为他会说的“太过纵欲,有碍修行,有伤身体”之类的废话。
邵闻朝只是捧住他的脸,在少年秀挺的鼻梁上亲了下。
“我家阿旸这么厉害啊,饶过哥哥一次行不行?”用的是那种略微夸张却掩饰不了纵容宠溺的语调,还在说完之后,他懒洋洋躺在少年身下,丝毫不担心发生什么似的,似笑非笑。
邵旸之愣在那,一秒。两秒……等大脑完全理解明白邵闻朝到底说了什么后,一把火从脸颊烧到耳根。
“你!”
你怎么能清醒的说出这种的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就是昨晚最混乱不清醒的时候,邵闻朝都没说过这么直白。现在邵闻朝这样说了,邵旸之第一感觉他是在撩拨,可考虑到那种万分之一的可能——难道其实很难受吗?
已经难受到了他哥宁愿开口求他,也不愿意再来一次的地步?虽然昨天邵旸之一开始的确是冲着不让邵闻朝舒服去的,但当被你报复的人完全配合,而你的技术又的确很好。
他以为最后大家都是获得快感的。
至少邵旸之自己在最后萌生了一种类似于渴死的鱼,将骨灰汇入大海的归属感。
不过可能邵闻朝并不是那条渴死的鱼。
也许对他的兄长而言这只是一次并不怎么愉快的体验,更因为没有对比只觉得他糟糕透了也说不定。
突然涌上的念头,邵旸之脸色变换,表情纠结。
邵闻朝盯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一笑,邵旸之自然看到他脸上揶揄的神色。随即明白过来,邵闻朝又在逗他。
好像昨天的事情没有多大影响,邵闻朝依然站在一个兄长看弟弟的角度看他。
邵旸之就讨厌他这游刃有余的劲。气恼之余,冷笑一声,他回答邵闻朝刚刚的诉求。
“不行。”
……
不管邵闻朝昨天带回来的是什么药,药膏都似乎过于专业对口了。
邵旸之回过神来已经兄长完成了与昨天晚上相比,异常顺利的一次配合。
他想起翻不久前新账。
“你刚才明明醒了为什么不理我。”
邵闻朝仰着头,听他兴师问罪的语气当即想否定:“我没。”
才说两个字就被邵旸之在喉结上咬了一口。
青年沉默,随即改口:“我做了个梦。”
什么意思?跟他睡觉还会做别的梦,梦醒了还要回味一番吗?邵旸之心里不太舒服,有点别扭的追问:“你梦到什么?”
“梦到你小时候自己去偷酒喝,掉到酒缸里我没能及时把你捞出来。”
邵旸之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不容易发现了把你捞出来一看…”青年眼底带上笑,甚至用手在半空比划一下:“哎呀,我家阿旸怎么胖成了个小圆球。”
邵旸之:……
无语,幼稚。他是不是还要感谢邵闻朝,没说把他捞出来然后看到一只猪。
这种时候任何分辩都会被邵闻朝当成小孩子反应,觉得有趣。他的哥哥显然还没有对两个人关系发生的变化有足够清醒的认知。
邵旸之轻轻挑眉。
邵闻朝闭上眼睛,抿住唇,在邵旸之停下动作的间隙才颤声喘出后半口气:“错了,不逗你。”
那片深邃的,温柔又残酷的海,平息波涛露出柔软又温顺的一面。
即使知道那些“温顺”柔软都是并不真实的幻象。
邵旸之还是忍不住抱紧他:“你到底梦到什么了。”
追问,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需要答案。邵旸之只是下意识的问,再次巡视领地落下一个个并不怎么温柔的吻。
他没有看邵闻朝,自然看不到兄长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细碎的云雾。
“没什么,我梦到阿旸你长大了。”他的小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面目全非的长大。
邵旸之动作一顿,蓦地抬头。可这时他已经无法从邵闻朝掩饰的无懈可击的面容上看出对方任何一点真实的心绪。
好像改变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才知道我长大了吗。”他说出一句嘲讽。
骨骼生长窜出皮肉,攫取那些迟来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