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而来的卢瓦尔人看到戈登自刎而死,神色复杂,面面相觑,有喜,有怒。有悲,也有人面无表情,却不知道他们各自在想些什么。
村长看着跪倒在地的戈登的尸,慢慢走上丘陵的最高处,大声说道:
“各位!”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静看着老村长。
“卢瓦尔的同胞们,虽然内奸已经伏诛,但真正的贼依然逍遥法外。你们觉得,这样就够了吗?!”
“我们面临的,依然是来自外部的问题。”
“还记得吗?在半年前,那些海寇,只是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便屠杀我们的同胞,掠夺我们的财产,破坏我们的家园!他们杀了我们敢于抵抗的2o个好小伙子,并且之后每周,都会向我们索要2oo金第纳尔!”
“一个月前,他们又来了,他们杀了我们总计5o个同胞,并且…并且**了我们的妻子、女儿、姐妹、母亲!他们践踏我们的田地,还向我们所要更多的赔款!”
“看看我们的脚下吧,你们看!这就是为捍卫我们的家园而战死的好男人们!但是…但是他们死在了海寇的屠刀之下,变成了沉默的墓碑!而这些墓碑里居住的冤魂,仍不肯离去,因为他们看到,海寇依然在逍遥法外,我们的家园依然遭到践踏,而我们的亲人,在海寇的威胁下,根本夜不能寐。”
“只要那群欺凌过我们的海寇一日不死,我们同胞的在天之灵,就永远……不会安息!”
老村长如标枪般笔直的瘦削声音出一声声如老迈的雄狮般的怒吼,然而他气喘吁吁,就像意志损坏的破旧风箱一样,他那老迈残破的身躯已经不能支持他长时间做这样热血沸腾的演讲了。
可他依然在努力。
他是多么希望……多么希望唤醒眼前这些卢瓦尔的同胞们…心中的热血啊!
但是,被摧残的身心,又岂是几句热血沸腾的口号,便可以治愈的?被海寇们的屠杀政策震慑的农民,他们已经开始麻木的灵魂,真的可以被唤醒吗?
老村长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面色苍白,气喘吁吁,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然而看到眼前这群…这群面无表情甚至隐隐现出无奈和畏惧情绪的卢瓦尔村同胞们,他泪目了,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只有几个年轻人被他的演讲感染了,他们高举着双手,但更多的人仍只是面无表情,也无动作,更没有表示。
见老村长还要张口,苏浩连忙走到他面前摆了摆手,道:“您歇歇吧,剩下的,交给我。”
老村长看了他一眼,道:“好,麻烦你了。”
言罢,他退到一旁,但仍笔直地站着,不肯弯腰。
苏浩咳嗽了两声,道:“各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我是麦肯村人,诺德南方人,是你们的同胞。我今天,刚好路过这里,得知了在你们这儿生的事情…我只想问一个问题,那就是…”
“你们,为什么,不敢战?!!”
卢瓦尔村人面面相觑,俱现怒色,然而没有人说话。
苏浩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一个中年诺德人面前,问道:“告诉我,为什么?”
那中年诺德人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我们试过了,但是,我们输了。”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无法打败他们,而且,我们已经输掉我们能赌的一切…我们输不起了。”
苏浩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是觉得无法打败他们,才不敢再反抗了,对吗?”
中年人苦涩地点了点头。
苏浩笑道:“好…好…好…”
他话音刚落,随即猛的一脚,将对方放倒,然后拔出短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中年人大惊失色,意图挣扎,但苏浩只是将剑微微下压,中年人便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用愤怒的目光看着苏浩。
周围的卢瓦尔人见了,勃然大怒,他们各自拔出镰刀、屠宰刀和木棍等农具,纷纷上前,围拢住苏浩,大喊道:“放开他,苏!”
“你想干什么?苏?你疯了吗?”
苏浩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都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他说完,便下压剑身,那些想要从苏浩剑下救出中年人的卢瓦尔人便不敢再上前了,只是警告道:“苏,你要想清楚你在做什么!你若敢动他,在场的二百多卢瓦尔同胞们,绝不会放过你的!哪怕你和我们一样,流着诺德人的血,也必死无疑!”
苏浩冷笑道:“你们也知道,我身上流着诺德人的血,对吗?那么我问你们,你们知道我们脚下,这些死去的诺德同胞身上流着的,是什么血吗?”
那些缓缓围逼上来的人微微一愣,没有答话,而苏浩则大喊道:
“他们和我们一样,流着诺德人的血,他们更和你们一样,流着卢瓦尔人的血!数十年前,诺德建国之时,卢瓦尔村只有几个人,而现在,却展为如此规模的村落…这说明什么?”
“你们,都有着同样的祖先,你们,有着血缘相近的血脉,你们…是兄弟姐妹。是亲人!”
“而现在,你们的兄弟战死,你们却不敢报仇,你们的姐妹被凌辱,你们无动于衷,你们的家园被破坏,你们却不敢反抗…你们,怎么敢说自己是诺德人?!”
面对苏浩咄咄逼人的训斥和叫骂,卢瓦尔人慢慢低下了他们的头。
苏浩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道:“或许你们还有理由,你们会说,我们尝试过了,我们输了,我们没有赌注了…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说完,然后狞笑着,用皮靴结实厚重的鞋底狠狠踩压着那中年人的脸。
“那好,按照你们的逻辑,现在我剑下,就是你们卢瓦尔人,他是你们的同胞,他活该被我凌辱,我可以随意用脚踩他的脸,用剑身拍打他的脑袋,斩下他的四肢,甚至一剑将他捅死…只因他不是我的对手。”
“我可以这样做,对吗?”
没有人回答,只是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你们不知道答案吗?好,那我来告诉你们,不是的!不管我们是不是敌人的对手,我们都要与之一战,因为…他是我们的仇人!他们是贪得无厌的海盗!看,我现在挟持了中年人,便敢用他的性命来要挟你们几个人,那么明天,我就敢绑架你们的亲人,挟持你们村落所有的人!”
“同样的道理,你们的退让,只会让伤害我们的敌人胃口更大,他们今天会屠杀你们中的兄弟姐妹,明天就会杀掉你们所有人,掠夺你们祖辈积蓄的财产,毁灭你们数代人辛苦建设的家园!”
苏浩说完,轻蔑地看了那中年人,然后抽出日耳曼短剑,将他拉起来,笑道:“对不起,我只是做一个比喻,我们是同胞,我不会真的伤害你的。”
中年人狠狠看了他一眼,而苏浩则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继续说道:“我听说你的兄弟卡德尔死在了半年前的那场海寇的屠杀中,你那时恰巧去窝车则城贩卖农产品,侥幸逃得一劫。为了报仇,你参加了一个月前村落为了抵抗海寇而组建的民兵,那场战斗中,你凭借过人的耐力逃出了海寇的追杀范围…你做了逃兵,我可以理解这是无可奈何。但是现在,村长想要为死去的诺德同胞报仇,你敢不敢?”
还未等中年人答话,苏浩抢先一步说道:“也许你会说,我们需要准备,需要更多人手,更需要训练有素的士兵,需要精良的装备…你们会说,你们需要时间。呵呵,我只能说你们错了,大错特错!因为昨天,他们也许只有十个海寇,或许今天,就会有二十个,三十个,最后明天,就会有五十个,一百个!”
“放纵,只会让敌人更加强大,也只能磨平你们的意志,让你们成为他们铁与血的手段下被驯服的绵羊!”
苏浩霍然转身,剑指戈登跪地的尸体,道:“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因为有内奸从中作梗,所以上一次你们组建民兵尚未完成的时候,那伙海寇便联合另外两伙海寇,过百的人马倾巢而出,以雷霆手段镇压了你们的反抗…你们这一次行动失败并不是因为你们太弱,而是因为你们暴露了信息。”
“但是现在不同,内奸已死,他们下一次到来是在三天后。同时我也可以告诉你们,海寇与海寇之间并非是铁板一块,每一次过百兵力的军事活动一定要消耗不少的物资,这伙海寇联合其它海寇一定会为他们支付军费。上一次他们知道你们的秘密活动,才会联合其它海寇,组成庞大兵力,并疯狂掠夺你们的财富,以弥补此次消耗的军事成本。但这一次……”
“戈登死了!”
“三天后他们还会再来,他们已经放话如果再不筹够赔款,他们便会放火烧村,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了镇压我们可能存在的反抗,他们势必会带来这一伙海寇的8o%以上兵力…不会过5o人!”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卢瓦尔村可以参战的成年男人,远远过1oo人!”
苏浩紧握拳头,炯炯有神的眼睛环视着在场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卢瓦尔人,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如果…”
“我们不去战斗!”
“那么!”
“敌人就会指着我们的尸体说……”
“看!”
“那…是懦夫!”
所有在场的卢瓦尔眼中已经冒出了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看着眼前这位横空出世的、来自麦肯的、陌生的年轻人。
苏浩高举短剑,大声喊道:
“为了我们死去的亲人,为了我们世代建设的家园,为了我们辛苦创下的财富,以及…为了我们这一代人不背上这屈辱的骂名,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不被人戳着脊梁骨说…看,那是懦夫的后代!”
“凡我卢瓦尔村的好男儿们,向前走三步!”
近百个卢瓦尔人沉默着,攥紧手中的锄头、铁铲、屠宰刀和镰刀,向前大踏步地迈出三步。
“愿意和我一同,为我们死去的同胞报仇的卢瓦尔人,上来吧,站在我们这埋着死去同胞的陵园之上!”
所有卢瓦尔人,不论男女老少,皆沉默着,走到了苏浩身边,走到了那座死者丘陵的最顶端!
苏浩看着这些目光灼灼的卢瓦尔人,仰天长笑,道:“好,吾辈诺德,何惜一战?!我以我血,祭奠我们死去的同胞,以及誓!”
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吮吸着自己的鲜血。
“我,苏!”
“愿意以我血代牲血,歃血为誓。”
“我愿意为卢瓦尔村而战,杀死我们的仇人,战斗,直至剩下最后一根竹矛!”
所有卢瓦尔人同样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仰天怒吼道:
“我,德怀特!”“我,艾薇儿!”“我,……”
“愿意以我血代牲血,歃血为誓。”
“我愿意为卢瓦尔村而战,杀死我们的仇人,战斗,直至剩下最后一根竹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