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方周身剑意依旧盎然,他先是低头望了眼呼延林少的尸体,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屑。
该装孙子的时候,我赵以方一定会装孙子,该狂妄的时候,我赵以方同样会狂妄到底。
他目光冷冽,投向因为震惊而呆立在原地的独孤寒霜。
这个八境武人,这一刻面对赵以方竟是感到恐惧。
赵以方又望向满身是血的聂隐,刚才如果不是他分心出手救下自己,自己可能真要死在这里了,毕竟这北朝排名第三的刺客,在精心设计下的出手,真的不容易躲避。
那现在,自己当然要为刀圣出一出恶气。
他一步向前,瞬息间就来到了独孤寒霜身前,手中那剑意凝聚而成的长剑,抵住了独孤寒霜的胸口。
赵以方沉声说道:“回去告诉拓跋羽,我大齐虽然国运衰颓,但底蕴还在,你北朝有十大刺客,我大齐也不乏能人,他能找个第三刺客杀我,同样,我也能找个绝顶高手去刺杀他,要杀我,还是在战场上吧!”
独孤寒霜的脸上忽然流露出喜色,“你要我带话,当然就不给杀我!”
赵以方冷冷一笑,手中剑意凝聚而成的长剑剑尖之上,有一点光亮在独孤寒霜胸前猛然爆开,独孤寒霜一声惨叫,整个人高高飞起,又重重摔在地上。
独孤寒霜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又是一大口,他惊骇的问赵以方,“杀了我,谁帮你带话?”
赵以方神情淡漠,“我没说要杀你,我只是给你一点教训。”
独孤寒霜由于年迈有些浑浊的眼珠子在眼眶转了几圈后,随即变得有恃无恐起来,他大声道:“赵以方,杀我啊,够胆就杀了我。呵呵,我死了,我弟弟独孤战一一定不会放过你,他可是我北朝第一高手!”
赵以方嗯了一声,“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杀你!”
独孤寒霜一愣,竟是无言以对。他自认为看穿了赵以方不杀自己的真正原因,本想拿这个对他进行一番嘲讽,想不到对方竟会这般堂而皇之的承认。
赵以方一脸的理所当然,他继续说道:“都说本太子没有武运在身,那当然成不了天下第一,只在沙场上与拓跋羽厮杀厮杀就行了,江湖,武道,呵呵,我赵以方还不想入的太深,所以我没必要与那独孤战一撕破脸!”
独孤寒霜叹了口气,他强撑着身躯站起,对赵以方说道:“老夫一定将你的话带到。”
说完,独孤寒霜独自离开。
赵以方缓缓转过头,望向宋国太子刘道安与阴阳家穆幽森。
这是他赵以方第一次正视两人。之前任他们如何说着自以为是的言语,赵以方始终置若罔闻。
赵以方凝视着刘道安,面露讥讽,“你凭什么敢说要吞我大齐再一统天下,这些年如果不是我大齐把守南朝门户,焉能有你们南朝其余三国的太平日子?”
刘道安目光闪烁,但他还强自镇定的说道:“天下,能者居之。”
赵以方笑意更冷,“你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吗?你见过尸横遍野,身首异处吗?你闻过漫天弥漫的血腥气吗?呵呵,我见过。我们大齐每一名将士都见过。刘道安,你不懂什么叫做朝不保夕,刀口舔血,你不过是坐井观天,异想天开罢了!天下,能者居之,这话说的没错,但那个能者不是你!”
刘道安眉头紧皱,一脸的不服气。
重伤的姚浩恺却是满脸振奋,我大齐若无雄壮国力,又岂会与北朝纠缠这许多年。
赵以方呵呵一笑继续说道:“我齐人可以死,却绝不会投降。所以你们刚才对我说的话,我根本不会听,更不屑于回答!”
他又望向那个似乎始终立于阴影中的阴阳家穆幽森,冷冷问道:“你说你很擅长逃命?”
穆幽森忽然脸色一变,如临大敌。他一把拽住刘道安的衣领,身形倒掠而出,飞向荣阳湖。
赵以方掌中剑意凝聚而成的长剑虚空一划,湖面之上瞬间响起一阵轰隆隆巨响,有一道雪白剑光撕开湖面,湖水纷纷向两侧翻涌,剑光直追逃遁的穆幽森与刘道安。
带着刘道安在湖面倒掠出数十丈远的穆幽森,面容有些扭曲。
他脚尖在晃动的湖面上一点再点,几次借力但还是没能逃脱剑气追袭。
一声巨响,湖面炸起一阵巨大浪花,刘道安与穆幽森瞬间被湖水淹没,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陈芙凝双手攥紧了裙角,双眸中的紧张一闪而逝。
赵以方长呼出一口气,手中长剑渐渐消散,他呕出一大口鲜血,一脸疲惫的说道:“这鬼东西借我的可不是一剑,而是一道剑意。这道剑意分开挥出的三剑,对付这帮人还是绰绰有余。”八壹中文網
张也凝望着穆幽森刘道安消失方向,惊讶的问道:“死了?”
聂隐插口解释道:“没有,但也不会好过!”
张也哦了一声,他询问赵以方,“殿下的伤势如何?”
赵以方表情痛苦,“疼。”
张也叹了口气,颇有怨言的说道:“如果殿下不是着急游山玩水,留在城中,也不会遭到这般劫难!”
赵以方苦笑,这家伙还真是不识趣。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白光乍现,有一名白发老人缓缓从白光中走出,出现在赵以方面前。
张也立即挡在赵以方身前,全神戒备。
赵以方却是目光平静,望向老人。老人一袭雪白长袍,气质温雅,双眸如一汪清泉,纯正干净,他周身被一层薄薄的光晕笼罩,犹似仙人。
赵以方会心一笑,“终于见到你了!”
老人缓缓说道:“待在京城里不好吗,有赵复滖坐镇,天下间无人能在京城杀你,你在那里过几年太平日子,逍遥快活,享尽人间极乐,就算将来会死在北朝的铁蹄下,那你也算是不枉此生,干嘛要出来遭罪。”
赵以方神情难得的变得认真起来,他笑容有些苦涩,视线低垂,平静说道:“我只是不想死的太憋屈,多遭些罪对于我来说是好事!”
老人默然片刻,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原先我是不打算和你相见,但见到你适才那一战后,对你的看法有所改变,所以我才会现身!”
赵以方笑着说道:“我也只是抱着万一的指望,对于见到您这位儒圣,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今日能够见到,说起来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他们这场刺杀!”
一旁的张也听到儒圣二字如遭雷击。儒圣张白圭可是儒家一脉的掌门人,学生遍天下,虽听说他隐居在定州,也派人找寻过,但始终未能见其面。
赵以方恭恭敬敬的向眼前老人行了一礼,老人坦然受之。
老人背负着双手,沉声说道:“你写给我的那些信我都看了,知道你今日要来拜访我,目的当然是请我出山,助你大齐,但你也该知道,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张也听到这话,又是一阵震惊,他仔细端详着满身是血的赵以方,这家伙来荣阳湖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要拜访儒家圣人,请他出山,助我大齐。
赵以方嗯了一声,语气诚恳,“我是想要先生能入我大齐京城,先生一身儒家浩然气,又是天人境修为,如果能留在我大齐国都,我大齐的国运必然高涨。”
老人眯起眼睛看着赵以方,“还不死心,还想着振兴大齐?”
赵以方表情异常坚毅,重重的点了点头。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还真是有趣,大齐国运衰败,不久之后会灭亡,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振兴大齐,凭你一身全无的武运,还是像刚才那般不怕死的勇气?又或是你那不知根源的剑意,呵呵,这些,能改变你齐国的命运吗?”
赵以方沉默片刻,凝视着张白圭说道:“我从来就没想过大齐会在我手中灭亡!”
张白圭面无表情,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一旁的张也感到愧疚,自己在心里骂了这么久的太子,原来都是骂错了,太子敢想敢做,心里装的是国家,是天下!
赵以方继续哀求,“张老先生,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算我求求你了!”
张白圭哈哈大笑道:“你可是一国储君,竟然说求人就求人,一点架子都不摆吗?”
赵以方挠着后脑勺笑着说道:“该摆架子的时候一定摆,该求人的时候也一定要求,况且张老先生可是儒教的当代祖师爷,求你,不跌份!”
张白圭笑的眯起了双眼,他点了点头,“我现在可是觉得你小子是越来越有趣了!好吧,这个忙我帮你,我有个关门弟子叫做徐玉泽,我毕生所学都已对他倾囊相授,如今欠缺的只是历练。你将他带到京城,对你赵家的国运,会有不少裨益!”
赵以方连忙称谢答应。
张白圭神情古怪,“答应的这么爽快,不跟我讨价还价了,比如一个学生不够,再多要一个两个?”
赵以方嘿嘿一笑,“知足就好,知足就好!”
张白圭一语道破天机,“你小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我去你大齐京城,当然,你也早就知道请不动我,你来找我,为的就是要我安排个学生去辅佐你,你的那点心思,我早就看穿了!”
赵以方虽然被窥破心事,但他还是朝着张白圭来了一番装模作样的嘿嘿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