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 姑苏(1 / 1)

与此同时,在金子轩出灵之日,姑苏整个地界都贴满了告示,来往行人,商客无不驻足停留在告示牌前,纷纷探头,之后更是将这一消息走街串巷,逢人便说。才一早的功夫,便是无人不晓。

那告示上写着,蓝家家主,泽芜君,七日后便要与一位苏姓女子成亲。

众人惊喜之余,为家主由衷感到高兴,他们虽未曾有幸亲眼见过那位苏姑娘,但二人传闻,可不曾间断,这位苏姑娘在清河聂宗主祭礼上义愤填膺的事迹在姑苏广为流传,她有勇有谋,有胆有识,不仅如此,还会得一口好音色,兰陵百凤山宴会之时一曲惊天下。六年来,家主对其痴心一片,苏姑娘成为众矢之的时更是不离不弃,追随左右,二人能有今日圆满,实属大幸。

看,卖包子的摊贩上,一大妈正在兴致昂昂地说着。她们表达不了多文雅的词语,便是这最平凡的语言此刻却是最好的祝福。

买完包子看到布匹老板带着伙计,拿着几匹红布经过,老板道:“我这不是听闻家主要大婚了吗?时间紧,就想着送几匹做婚服的布料去。”

说完,便支着伙计搞快点。大妈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一番操作把包子铺的老板都搞懵了,只见她将刚买来的一笼包子又放回到老板这里,急急忙忙地回家去了。

一会儿,便拿着家里的鹅跑了过来。

山脚下,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送礼,围了一圈。家境差点的百姓就拿出自己家养的家禽,它们下的蛋这些,富贵人家就送点瓷器玉器古画玉珊瑚等,还有的送了一座玉观音,开首饰铺的就送了一套玉簪插花佩饰之类的,总之还挺齐全的。

这些人当中自然少不了辖管蓝氏产业的掌柜闻讯而来,伙计们一字排开,托着拖盘,上头盖着红布的礼物。最尾末的两个托盘上并未盖着红布,叠放整齐着两套水蓝色的衣服,一时将人吸引了过去。

人们仔细端详,纷纷赞不绝口,蓝宗主一惯穿蓝色衣裳,他们便做了这套蓝色华服,这马上有了宗主夫人,当然要做两套。伙计们净手后将两套华服展开,供大家欣赏。两套华服均在胸口处绣着云纹,一直往下延伸,形态不一,或舒展或垂卧或抱拳,将天上各样云的形态一一展现了出来,栩栩如生,令人惊叹,如此繁琐的绣工但凡没有十年以上的经验是做不出来。

从山上下来一名弟子,覆在守门弟子耳朵旁说了两句,只见那守门弟子清了下嗓子,人群便自觉安静了下来,他先鞠了一躬,道:“在此,我代我们宗主感谢各位的一片深情厚谊,只是,这些东西我们蓝氏不能收,还请各位带回去。大婚当日,山门大开,各位朋友皆可前来一道瞻赏。”

言罢,便有弟子疏散百姓离开,只将那些归属蓝氏产业的掌柜留了下来,他们随着刚刚下来的那名弟子上去。

黄昏时分,几名掌柜从山道上下了来,一块讨论着,其中一名掌柜端详着蓝曦臣交给他的关于婚服的样式图,有一名自言道:“这新嫁娘头上的花簪,要刻成铃兰花形,”他又看了看画纸和那张凤冠图。

这婚服要用什么料子,还有选取婚房用品,还有这款待宾客的酒水糕点……短短七日,一应事宜,一些掌柜已是忙不迭地先走一步。

在晚点,月儿刚刚露出头来,疲惫了一天的蓝曦臣在屋里伸展了一下身体,拿过案桌的朔月剑,满怀喜悦的心情下山了。

昨夜,经过一整晚与叔父的斡旋,终于获得叔父的许可,迎娶阿月。他与阿月先前已有肌肤之实和盘托出,又以情丝绕之毒唯她能解,此生唯她而已,天下事,仙门之事,无关他爱她。鉴于当下局面他又拿出了百年前蓝氏立派初心,唯公道,正义二字,并不会因为某些原因而退退缩缩,委屈求全。一番煽情的大道理下来迫使蓝启仁同意了婚事。

此刻,在这条山道上,从前走了无数遍,都没有像今日这般轻松愉悦。若不是顶着这家主的名头,他早已是放飞自我了。一袭浅蓝,白玉云冠,意气风发,长发飘飘,衣诀跟着起舞,步子轻盈,心情愉快。

可是,就在如此兴奋的时刻,胸腔内突然气血翻涌,脚步骤停,他捂着胸口,一口粘腻的鲜血吐了出来。

情丝绕之毒好巧不巧在此时发作了。他两指在胸前的几处大穴一点,只能暂时将毒性封住。随后,便又快步地向山下走去。

夜深时,抵至小却客栈,一门心思的他想将这件喜悦的事告诉阿月,却不料被掌柜告知阿月姑娘前日夜里便离开了。他失落地呆在房里彻夜未眠,直至清晨,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推开门,外头站着好些他熟知的掌柜,正吵闹地嚷嚷着谁先进去,客栈的掌柜尴尬地站在角落里讪笑。

看到宗主,这些人立马安静了下来,其中一个拿着量尺,纸笔上前恭敬问道:“宗主,可否让我等进去为苏姑娘量身,好裁制婚服,”旁边有人附和道:“这个凤冠的样式,也不知苏姑娘喜不喜欢。”

众人你一言我一和,却忽略了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蓝曦臣,好长时间,他才从这种氛围中醒神过来,缓慢地向外走去。

见宗主走了,他们便一股脑地冲进房里,发现房里空无一人后,他们又一股脑地冲了出来,被一旁的客栈掌柜拦了下来,他们在蓝曦臣的身后大喊:“宗主,可否告知苏姑娘现在何处?”

清晨的阳光照进乱葬岗,满目萧条,破败之象,伏魔洞里,苏晓终于停下施法,经历一天一夜,她才终于将金子轩的身魂召了回来,只是仍缺一魂。洞顶上空一枚阴石自由旋转,散发出万缕黑气犹如丝线般,它们死死缠住金子轩的身体,便是有了这地狱之门的怨鬼之气,以之渡给将死之人,得以维系金子轩不死之身。

只是,洞里头黑气不断,怨气冲天,时不时地冒出一些怨鬼的哀嚎,有时,这些怨鬼若是齐聚到一起,那场面堪比家庭聚会,吵闹玩笑打架时有发生,虽说不殃及到人,但听着那声音,便让人寒毛竖起,着实吓人的紧,若是身体与心理素质不强的人便是一刻都呆不住。

苏晓扭了扭脖子,无视这些怨鬼刚刚的对话,走到旁边拿起一个黑不溜秋的油灯,抹了一把血滴进油灯里,将它放在金子轩的头顶处,施法将阴石与油灯连在了一块,这样,就形成了一个铁三角,即使在她走后,这阴石也断然不会中断与金子轩身体的联系。

油灯里放的是她的血,而阴石在她的身体里存养了几年,自然是以血为生,换言之,以她之血滋养着百鬼怨气。

做好这一切,她才走到外面找了块石头坐下,歇会儿。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已经吃空了,她无奈地笑了笑,将它扔到了一旁。支着下巴看着天空,天边的太阳逐渐升起,围绕了一圈圈灿烂的云霞,身处在如此破败荒凉之中,能得这一刻惬意,心情已是放松了不少。只是这肚子空空。

昨夜,她一路赶马而至,思虑再三,决定将金子轩的尸身安置在此处,自从这里被金氏扫荡之后,便又是名副其实的乱葬岗了,野草丛生,百里荒无,夜夜哀嚎,方圆百里,无人敢入,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这也是既金氏扫荡后她第二次踏进这里,金氏及各仙门派人士也决不会想到她还会进入这里,毕竟温氏已经没有了。

摸了摸胸前,已经感受不到那股灼热了,体内暗藏的怨气也在逐渐消散,摊开手掌运一运力,有些力不从心。将阴戒取出后,红烫的肌肤变为一块青黑的斑点,不好看,她试图拉了拉衣领遮一遮。

金子轩身上的阴铁与阴戒已经在某种引力的作用下合在了一起,如今,应该称它为阴石,只是,它仍不完整,还缺魏无羡那一块,便是能召唤鬼魂的笛子。只是,她如今还不能去取,魏无羡若没了那傍身的笛子,性命危矣。金子轩虽未能醒过来,但好在性命已经无碍。

起身,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然后在洞口处施法布了一层结界,暗黑色的蛛网瞬时笼罩了整个山洞,除非以她血破界,或身死,结界方消。

迎着朝霞,趟过半人高的野草,出了乱葬岗地界,进入一条无人的羊肠小道,再往前走些,才隐约听得到一些人声,途中遇到一些挑着担的农夫,经过一条清澈的小河滩,过去净了面,洗了手,对着水面将散乱的头发随意地绾成麻花留到胸前,随手捡起一个木棍便那般插在了头上固定。

离了村居后,便离城中不远了。晓风城,彩霞镇。在热腾腾的包子铺买了两份包子,正隔着油纸吃起时,到嘴的包子还没咽下去,却被一位老妇人盯上了,盯着自己看了半天,那番打探的神情,苏晓实在是顶不住了,开口问道:“大姐,您这是?”

原本回姑苏地界,是想着在蓝曦臣的地方总比其它地方安全些。没成想,才进入,就被人盯上了,只是有些怪异,抓她的人不应该是凶神恶煞的一群人吗?

老妇人不为所动,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问道:“怎穿得这般寒酸?姑娘可是姓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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