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涉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走到面色发白的金光瑶身旁,对着檐上的人道:“今日不仅这泽芜君与苏姑娘的婚事是办不成了,今日还将会是你姑苏蓝氏全族灭门。”
金光瑶出言道:“含光君,因你与泽芜君二人之过,便要搭上整个姑苏蓝氏,但倘若此时你能弃暗投明,杀了魏无羡,将苏晓头颅奉上,仙门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蓝湛冷着脸,周身之冰冷比任何时候更甚,剑如影过,避尘已杀到了金光瑶跟前,躲闪不及的他关键时刻,苏涉以自己一命换了他一命。
“苏涉,”金光瑶抱着苏涉,一只带血的手紧紧握住了他,
“真是想不到,曾经惜命如金,叛出蓝氏之人,此刻竟也会舍去性命,叫人高看,”魏无羡轻蔑一笑。
数万的傀儡中,江厌离如行尸走肉般四处游走,张望,呼喊,“阿羡,阿澄。”
许是被魏无羡的话刺激到了,那心口被一剑刺穿的苏涉顿时身子一挺,道:“我在姑苏蓝氏恪尽职守,兢兢业业数年,却始终是个外门弟子,无人认识。可公子待我,救我一命,只凭一眼便记住了我的名字。”
他偏首看向金光瑶,眼中恋恋不舍:“公子,阿涉只能帮你到这了。”音落,已是去往黄泉。
双方再次打了起来,轰轰烈烈。那一抹素白身影终是被树底下的云梦江氏看见,江澄将她护到了自己身边。
几日不见,他的阿姐已成了这副模样,他抓着她的双肩,气急败坏道:“金氏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一双清澈的眼紧紧锁着前方身处万人之中,拼命奋战的阿羡,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江厌离的心揪到了一处,她想前去阻止,可阿澄却拉住了她。
“阿姐,没用的,连我都阻止不了,何况你。”
天光露出了鱼肚白,随着一丝朝霞渐渐展开,黑气笼罩下的不夜天终能瞧见一丝霞光。
云深不知处的厅室内,众人纷纷指责苏晓的不是,尤蓝氏长老最甚,若不是宗主苦苦哀求,发誓相逼,又怎会有今日成婚。蓝氏底下弟子倒是一言不发。
身受重伤的蓝茵被时昀扶在一旁,挺身站了出来,道:“不是这样的,苏姑娘真的很爱宗主的。”
“可她却为了那魏无羡,今日弃宗主而去,这是事实。”一名长老驳回了她的话。
蓝曦臣杵在那,一动不动,仿若失了魂,那般耀眼,眼里发着光的男人此刻悄悄地忍着泪在眼眶打转,
他当着叔父的面在列祖列宗牌位前发过誓:愿折寿十年,替阿月赎清祖辈之过,前尘过往,再与阿月无关,望列祖列宗成全他与阿月二人,婚后,若阿月有任何不对,皆报应己身。
当日之言,言犹在耳。
侄儿心伤,蓝启仁不忍过多指责,他站了出来平息了这一众宾客的指责声,“好了,事已至此,各位不必再多生是非,姑苏蓝氏很感谢各位专程而来赴宴,但今日各位也都看到了,这婚成不了了,云深不知处就不留各位了,蓝氏还有宗事要处理,就不送各位了。”
一位仙士气急败坏地走出厅室,才刚走不远,便被冲上山来的傀儡给打伤,看着越来越多的傀儡向山上冲,他拼了命地往回跑,
刚踏进厅室的大门,他就支持不住了,瘫倒在地,被连忙而来的仙士扶起:“发生何事?”
他指着后方,勉强挤出几个字来:“傀儡,”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老血来,一命呜呼。
蓝氏众人,各仙派齐齐走到门外,看着后方蜂拥而上的傀儡,免不了一阵心惊胆战,“这可如何是好?”
仙士们看了看旁人,又看向里头那位失魂的蓝宗主,最后将目光齐齐放在蓝启仁身上,“老先生,怎么办?”
这源源不断的傀儡分明是要了他们的命。有人便抱怨,“他们只是来参加婚宴的,婚宴没办成,难不成还要把命丢在这里。”
蓝启仁未有犹疑,对着众人道:“退回内室另想办法,着人守住此门,”
众人唰唰地一下子退回内室,两边弟子随即将门关上,各仙派门下弟子以及姑苏蓝氏弟子在蓝启仁的指挥下,合众人之力造了一张结界暂时堵住了外头的傀儡。
明明还宽敞的厅室,这下子拥挤了起来。此时还无动于衷的蓝曦臣听着门外傀儡的冲击声,不少蓝氏弟子的哭喊丧命声,此时的他再也不能沉浸于心伤中,他要选择与蓝氏共存亡。
他挺身而出,挥出朔月,在剑上加注灵力,随后一剑横在众人之前,那道快要冲破结界的门又再次静止下来。
越来越多的傀儡涌入,原本是一片仙山,此刻竟糟蹋得不成样子。傀儡的领头前,金如玉吹着翠笛,以笛音控制了他们。
激荡的笛音传到那一团冲门的傀儡耳里,他们的动作变得更加疯狂,砸门声愈烈。
屋里顿时也传来了如佛音般的萧声,是清心曲,蓝曦臣试图用清心曲来召回这些人的理智。
两方对峙,清心曲明显不敌,这些人神智被控制得太久,非一日之计。屋内的蓝曦臣顿时被这股强大的怨气导致内伤,嘴角溢血。
金如玉随便抓了几个蓝氏弟子,以命要挟,“蓝宗主,你可真是个孬种,你门下这上百条人命你也不顾了吗?”
“苏晓怎么看上了你?”
蓝曦臣动怒了,“放了他们。”
蓝启仁一手拉着他,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利于众人的行为来。
“放?”金如玉哈哈一笑,“我又不是那心善之人,听闻今日是你大婚,这婚你注定是结不成了,你云深不知处今日就是葬送在你手里了,待了结了你,苏晓自然就会跟我走。”
一声音落,他执剑的手一动,那半蹲在地的一名蓝氏弟子顿时一命呜呼,剑上还热乎的鲜血滴答落下。
“蓝宗主,他们的性命可是系于你身,你什么时候愿意出来了,我就什么时候把这手里的剑停一停,若是一直不愿出来,那就只好见人杀人,正好用来练练我手中这把曜日剑。”
他的剑又对上了第二个人的颈部,颤抖害怕的弟子硬是没有说出一句求饶的话来。
“我杀了哦,”金如玉笑嘻嘻地道。
曜日剑在他的指尖晃动,剑光晃得人刺眼,
那弟子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闭上了眼从容赴死,
一片叶子如利刃,携着强大的灵力,打在了剑刃上,金如玉仿佛受到了重击,手腕生疼,不得已,松了剑,剑落地哐当一声脆响,仿若呜咽。
与此同时,随着一声:“慢着,”那紧闭的屋门撤去了结界,蓝曦臣走了出来,其后,再次关上了门,布上了不太牢固的结界。
“你是谁?”金如玉转个身,看着身后面不远,被傀儡包围住的一白衣男子,这些傀儡被他的手下侍女控制住了。
白翩翩飞身而起,踩着这些傀儡的头顶落到了金如玉面前,他没有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双眸深邃地看向了不远的蓝曦臣。
今日的他果真风光。
同样的,他也迎来了对方探究的目光。
白翩翩两鬓斑白,头上绾着一根白玉簪,耳后各垂着一束白发,只是这才一年不见,他的样貌竟老了许多。
白翩翩问道:“怎么只蓝宗主你一人?苏姑娘呢?”
得知他还惦记着阿月,蓝曦臣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在金如玉面前,他自认对自己有信心,可看着白翩翩,这位神采奕奕,仙气飘飘之人,他就彻底失去了底气,也是自那一次第一次不理智地与他打了一架,最后还未打赢。
面前的这个人令他顿时便有了敌意。
“宗主,”弟子的呼喊适时唤回了他的理智。
半跪地的弟子扬头看着自己,一张脸梨花带雨,才十几出头的他害怕极了,却也是倔强,唤出一声“宗主”,那句“救我,”却咽在了肚子里。
“姑苏蓝氏弟子倒是一副好骨气。”白翩翩赞道,说话的功夫,他的袖中飞出两片叶子,裹携着巨大的灵力,一息之间便打在了那看守两人的手臂,那两人吃痛一声,这些弟子们得以脱困,来到蓝曦臣身边。
“阿愿,阿深…”蓝曦臣喊着他们的名字,一一确认过他们都无事后,对白翩翩郑重地鞠了一躬:“多谢!”
“蓝宗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苏姑娘呢?”
看着蓝曦臣又那般敌意的眼神,白翩翩有些好笑,他笑着解释道:“在下是云莱仙者,年纪早已超出世外,此番出山寻人,苏姑娘正是那机缘之人,只求她帮在下及云莱山一个忙,并无其它。”
“这次也是算到苏姑娘将有一劫,这才急着赶来帮忙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