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手握成拳头放到嘴边咳了两声。
陈述担心的看看他。
“于老,药都吃了吗？”
于老点点头。
“老毛病了，不用担心。”
陈述跟许欢言对视了一眼。
“这次过来还有个事情，是于邵来消息了,他说等到暑假就回来看您。”
于老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早就是人精了,这句话一听就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了。
小时候他带于邵的时间比较多，也教会了他很多事情。
他这么做没让自己失望，就应该是这样的,而且他已经老了，身体也不如从前了,能活多久谁知道呢？
他们兄弟两个这样有一个大家庭也是很好的。
“行，那我就等着暑假。”
中午,警卫员下厨做的饭。
三个人吃完饭又聊了一会天,下午到时间了,许欢言跟陈述就走了。
于老亲自出去送他们。
警务员跟在后面。
看到人走远了，于老才转身回去。
“这个陈述啊，我可算是见到他跟平常不一样了呢，本来还想着给他介绍个对象呢,这下子是不用了。”
警卫员年纪不是很大,听到于老这话都不知道怎么接，因为他没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于老看着他这个样子，哈哈笑了起来。
陈述把人送到了宿舍楼下面。
许欢言谢过了他,就上去了,不过到家里又忘记把那个镯子给他了,想着就从抽屉拿出来,跑到门外面,人已经走远了。
叹了一声气,下次一定要记得给他送过去。
陈绍又去喝酒了，但是这次没交上朋友，自己一个人喝的醉醺醺的，天快黑了，才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回到家里。
李娟看着儿子喝这么多，心疼的哎呦一声，就把人扶到房间里了。
“你说你又干什么去了？这幸好你爸没在家，不然你还是要挨骂。”
说着阿姨端过来一盆水，里面放了一个毛巾。
李娟亲自照顾他。
把洗湿的毛巾给他擦擦脸，又擦擦手。
陈绍意识还是有一些清晰的。
“妈，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啊？”
李娟皱着眉头，摸摸他的额头。
“什么为什么啊？你说清楚？”
陈绍把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为什么都喜欢陈述，我喜欢的人他也要喜欢，他怎么能这么过分啊。”
李娟这会是听清楚了，什么喜欢的人？
“谁啊？他不是有对象了吗？”
只是陈绍已经昏睡过去了，再叫也没声音了。
李娟给他盖好被子，也就出去了。
五月份，许欢言跟陈述完全没交集。
一直到了六月份，许邵跟许席从老家过来。
一起来的还有周玲敏跟刘桂兰。
许高兴跟许欢盛在家里的待着。
陈述开车带着许欢言到火车站等着。
两个人到的时间有点早。
许欢言看着陈述，她这次记得了，从家里来的时候，就把镯子带上了。
“这个给你，之前都给忘记了。”
陈述看着眼前的镯子，叹了一声气。
还是接了过来，这镯子估计还得自己保留一段时间。
“没事的，我也给忘记了。”
两个人站在火车站那边，又等了十几分钟。
差不多就是他们拍电报说到达的时间了。
许邵还记得陈述，看到他的时候，使劲摆手。
陈述大步走过去，先把手里提的都接了过来。
刘桂兰还愣了一下。
这么大个小伙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幸好后面跟着的是许欢言，还看到他身上穿着的军装，不然她就要喊人抢劫了。
“奶奶，大伯娘，许邵，许席。”
许欢言一个个的叫了一下。
许邵已经比许欢言高了，只有许席的脑袋还能伸手揉揉。
“这位是陈述，他跟许邵他们爷爷认识。”
刘桂兰这才哦了一声。
“小伙子麻烦你了。”
陈述轻摇了一下头。
“不麻烦。”
几个人就开始从站台向外面走。
陈述把行李放到后面。
几个人坐进去也是刚刚好。
刘桂兰没坐过这个玩意，就是见都很少见，又看着许邵很是熟练的样子。
她心里有些难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们爷爷这么厉害，应该在这个大地方待着，接触的，看到的都跟在小地方不一样，对他们也好。
许欢言抱着她的胳膊。
“奶奶，家里都好吗？”
刘桂兰心思又转了回来。
“好着呢，你呢，学校还好不？”
许欢言点点头，挺好的。
一路上，许欢言都跟他们热热闹闹的说话。
车子一路就开进了紫霞院。
于老早早的就等着了。
看到车过来，就迎了过去。
紫霞院的人都知道于老的孙子回来了，虽然这里面具体什么情况，大家都不知道，但是只要人平安就行了。
到了之后，陈述默默的给她们家门，又到后面拿行李。
刘桂兰心里装着孩子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
周玲敏倒是注意到了。
这个小伙子真是周到，也不说话，就踏实干活。
又看看许欢言，话都放到肚子里，等到没人的时候，再说吧。
于老看到人过来，他早就知道许家的一切情况了，对刘桂兰也打听清楚了。
她对自己的两个孙子，大恩大情啊。
他过来就先给刘桂兰鞠了一躬。
刘桂兰赶紧上前面扶了一下。
“这，这怎么使得啊，客气了。”
于老又咳咳两声，身体不是很好。
“这么大的恩情，我这个鞠躬太轻了。”
刘桂兰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也没做啥，主要是两个孩子当时太可怜了，谁看了都会动恻隐之心的，大家家里都是有孩子的，怎么可能真的忍心看着两个孩子在外面这么受罪，家里也不缺那口吃的。
“你说的严重了，啥恩情不恩情的，他俩也都听话。”
说着话又都进到屋子里。
刘桂兰跟周玲敏虽然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不过也只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都惊讶了一下，后面也就没别的想法了，她们都是本分人，也不是图人家啥的。
于老早就知道他们的为人了，这么一看就更错不了了。
“快，倒茶，倒茶。”
警务员过去把早上刚刚泡好的茶就端上了上来。
刘桂兰喝了一口，她觉得不咋好喝，喝不惯。
这个时候于老才有时间好好的快看看这两个孩子。
许邵还好，当时年纪大一些，许席记忆就有些模糊了，记得不怎么清楚了。
“爷爷。”
许席也跟着叫了一声。
他哥都跟他说了。
于老看到这两个孩子，喉咙有些涩。
“哎，你们还好吗？”
许邵嗯了一声。
“爷爷放心吧，我们都挺好的。”
于老听到也笑笑，那就好，那就好，他活这一辈子也是没白活。
“爷爷都知道你们的意思了，我尊重你们。”
许邵脸上立刻就笑了起来。
“爷爷，您放心吧，我会努力考上首都的学校。”
于老相信他，只要儿孙幸福有出息，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自己身边也未必安全，他现在已经身处高位了，而且平常也只会更加忙碌，这样也很好。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的，时间的过的也快。
许欢言跟警务员帮着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
吃完饭说说话。
刘桂兰跟周玲敏就要走了。
许邵跟许席可以住在这里，她们住在许欢言那边就可以了。
于老本来是准备好房间了，但看样子，是知道她们怎么样都不会住了，也不好勉强。
吃过饭，陈述又跟着一起把她们送到许欢言的宿舍。
“谢谢你啊，陈同志。”
陈述抿嘴笑着。
“不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
许欢言挥挥手，就让他走了。
周玲敏跟刘桂兰站在这宿舍楼下面看看。
“还真的别说，这还不错啊，大城市就是好啊，我还没想到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到这里来看看。”
许欢言笑笑，提着包。
“快上来吧，奶奶，大伯娘，屋子里我都收拾好了。”
洪静红就在许欢言隔壁，听到声音也出来了。
“欢言，这就是奶奶跟大伯娘吧，我是静红，也是咱们平城的。”
边说边热情的接包，帮忙。
刘桂兰也是个很容易就跟人唠嗑熟悉起来的。
洪静红又过来陪着说会话。
等到天快黑了，她才走的。
刘桂兰跟周玲敏都坐了两天三夜的车了，这也累的不行了。
许欢言是在屋子里又搭了一个床，周玲敏过去睡。
许欢言跟刘桂兰睡在一张床上了。
刘桂兰本来还累，结果躺倒床上，心里又有事，也没睡着。
“欢言，你说我是不是想错了，把许邵跟许席留在这里，肯定接触的东西跟人都不一样，我这把他们留在咱们那边，是不是耽误他们了？”
许欢言也没睡着。
“奶奶，您想多了，其实有利有弊的，无论在哪边都是的，在咱们那边，也没啥事情，咱家里孩子还多，他们两个也过的高兴，在这里，确实是见的世面也大，但是，于老他的身份不一般，身边的危险都是在暗处的，其实于老也想让他们两个在咱们家里待着。”
听到许欢言这么一说，刘桂兰又高兴起来了。
“你说的对，奶奶想差了。”
刘桂兰这才算是踏踏实实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就都起来了。
许欢言家里啥都有，随手摊了三个鸡蛋煎饼，还煮的小米粥，煮三个鸡蛋。
炒了一个土豆丝。
周玲敏昨天睡着了也就没说，看着许欢言在旁边捧着一个碗喝汤。
叹了一声气，这孩子啊，一转眼都长大了，还是大姑娘了。
“欢言，那个陈同志是不是在追求你啊？”
许欢言差点呛到。
“大伯娘，没有吧。”
刘桂兰听到这话顿时就愣了一下。
“什么，昨天的那个当兵的小伙子吗？”
周玲敏嗯了一声，虽然她不知道城市里的人都怎么追求人的。
但是当年许卫力可平时没少去她家里干活，也不说话，就闷头干活。
“欢言，是真的吗？”
许欢言感情一向迟钝，不过现在细细想着，从一开始她见到他有一种熟悉可以信赖的感觉，就好像是认识了很久。
“我不知道，他没说过。”
周玲敏摇摇头。
“你个傻孩子，平时的脑袋那么聪明，怎么现在到这个事情上面，那么迟钝了。”
许欢言手慢慢剥着鸡蛋，她想着上辈子在修真界。
修真界真的不讲究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也没见过谁给自己送殷勤。
刘桂兰这会也意识到了，自家姑娘长大了。
“欢言，奶奶跟你说，无论你做什么，选择什么样的人，奶奶都支持你，这个结婚找对象，只要你喜欢，奶奶就喜欢，但是前提是这个人人品好，上进就可以了。”
许欢言没想到一会就说到了这个问题上。
“奶奶，我知道，等我再见到他就直接问问他。”
周玲敏喝着汤直接被呛到了。
许欢言给她拿过来毛巾。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刘桂兰到目前为止才发现，自家这个聪明能干的孙女，在感情上面迟钝的厉害。
“奶奶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或许你这么直接问会好，那如果你问出来，他要是说是呢？”
许欢言又拿起来鸡蛋吃了起来。
“那就可以处对象了。”
周玲敏还真的不知道大侄女平时在外面怼人的时候那么厉害，感情上是真的空白。
“为什么要处对象啊？”
许欢言还喝了一口粥，慢慢悠悠的。
“因为我觉得他不讨厌，其实之前有个人也喜欢我，我下意识就觉得很讨厌，直接就拒绝了，但是我刚刚想到如果是陈同志说他喜欢我，我还有些高兴。”
周玲敏又突然觉得她的逻辑是自洽的，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直接拒绝。
可能陈同志也没想到，自家这个侄女没那么复杂，很简单。
刘桂兰看着许欢言，孩子都长大了，早晚是要嫁出去的。
“欢言，奶奶跟你说，不管你以后跟谁在一起，要是不开心了，就分开，现在是新社会，咱们不管那些个别人说什么，咱们这一家子都是支持你的，你要记住，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许欢言低着头听着这话，突然鼻子有些酸。
重来没人跟她说过这些事情。
当初修真界的长老抚养她，也不过是给她最好的待遇，为她选择最好的丈夫，但是没人这么设身处地的跟自己说过。
“嗯，我记住了奶奶。”
刘桂兰摸摸她的头。
她们这一辈子的女人过的不好，生在旧社会，没有自由。
但是欢言要过的好。
周玲敏能体会到刘桂兰的心情。
许欢言请了几天假，陪着她们两个在帝都玩，又去看看升旗，商场里也买了很多衣服。
刘桂兰还是挂念家里的两个孩子。
跟周玲敏一起又去看看许邵他们，才回去。
等到快开学了，再过来接他们。
许欢言结束陪他们之后，就又开始自己的生活，上课跟饭店两头跑。
陈述也很忙，现在正是一个新的开始，都是各种忙碌。
六月份的时候因为跟人大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自己跑了一趟，还想着万一能遇到她呢。
处理完事情，就在新闻系教学楼旁边转悠。
许欢言刚刚下课，抱着书本出来看到他还有些惊讶。
“陈同志，你怎么过来了啊？”
陈述没想到还真的碰到她了。
“许同志，我是过来处理一些学校的事情的。”
许欢言这会正准备回家，她下午没课，那就要回饭店待着了。
陈述正巧想跟她一起走走。
“我送你。”
许欢言轻点了头。
走出了学校，这会是夏天了，他们学校也快放假了。
想起来之前大伯娘跟奶奶说的事情。
“陈同志，我有事情想问你。”
陈述嗯了一声。
“你问吧。”
许欢言突然站定，她今天穿了一身长裙，还是梳着两个麻花辫。
“陈同志，你是在追求我吗？”
陈述听到这话，差点自己脚下没站稳，首先从耳朵处开始红了起来。
又看着许欢言亮晶晶的眼睛，脑袋中有一百万种想法，如果自己承认了，她拒绝了，那他们以后会不会再也没有关系了。
喜欢的深的人，更容易患得患失，做不出来豁出去这样的壮举。
“是。”
斩钉截铁。
“那许同志对我是什么看法？”
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那就直接全部问完。
许欢言抿嘴笑笑，果然，之前自己怎么发现呢？
“我觉得陈同志是个好同志，也是个可以一起相处交往试试的好同志。”
陈述顿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
许欢言还是第一次见到陈述这个样子呢。
“当然了。”
陈述想直接抱起来许欢言，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当年在修真界的时候，他就等了很久，等着她嫁给自己，可是没想到等到了是她的死讯。
不过还好，他睁开眼睛回到这个世界里，她在。
不管在哪个世界里，只要她在就可以了，别的都不重要。
陈述没想到确认关系会这么的快。
不过还是从学校送她到家里。
到了楼底下，还跟从前一样，只是又不一样，这次是名正言顺。
把那个镯子从兜里拿了出来。
“这是你还给我的。”
许欢言伸手又戴了回来，其实她的心脏也是在扑通扑通的跳，本来以为即使答应他会高兴，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高兴。
“那你就先回去吧，我下午还得在饭店忙呢。”
陈述点了点头。
“好，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我。”
许欢言之前也听过这句话，不过现在跟之前还是不一样。
陈述看着她上去。
自己才转身回去，不过这次他脸上的表情鲜活了很多。
直接回到了大院。
赵茂华正在跟阿姨学习打毛衣，她这辈子把自己都奉献给了医院，还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呢，学的正得劲呢。
“姥姥，我回来了。”
陈述还是第一次没见到人，就听到声音的呢。
赵茂华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有事了。
“怎么着，成功了？追到了？”
陈述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意。
“是，镯子又送出去了。”
赵茂华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你啊，我之前还担心着呢，你从小的性子就有些固执，对什么事情心里认准了就不愿意改变，但是你情商又不怎么高，连朋友，从小到大就晋中一个。”
陈述无奈的笑笑，他真的这么糟糕的吗？
“姥姥，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的过日子的。”
赵茂华哎了一声，她的外孙她了解。
“知道了，去给你妈上柱香吧。”
陈述站了起来就去上香了。
许欢言没谈过来对象，修真界的那个未婚夫她感觉也没什么印象了，除了是个天才之外，也没别的了。
时间过的也挺快的，七月份。
许欢言学校放暑假。
同时她被调进了钓鱼台国饭店工作。
而陈述被调到了南边，那边可能需要打仗。
情况是突发的。
那边的情况是不可控制的，这次是很危险的。
“你做好自己的任务，我做好我的菜。”
“那共同进步。”
两个人相视一笑。
许欢言本来还有些牵挂他，但是新的地方，比较忙碌，她心思也就全都扑到了工作上面。
不过她刚刚到地方的时候，就见到了汤秋震。
在来这里之前，李德元还特意跟自己说了汤秋震的事情。
何然在浙江那边保出来了，理由是，不是有意纵火，只是拘留了两个月。
现在在通惠那边的一个饭店工作。
有了那样的一个案底，何然这辈子进入这里的梦想就彻底的断了。
汤秋震也是第一次见到许欢言。
不过他还是很自视甚高的，许欢言这样新进来的小厨师还用不着她动手，只要自己有这个意思，就会有人过去为难她。
许欢言想到了，她刚刚过来能做的不过是打杂，做些小工的活。
钓鱼台国宾馆，总共有十八号楼。
经历的时间很长，占地面积也很大。
内部有个湖，大概占地是五万平方米。
并不对外开放，目前只接待一些各国政要。
以及住在这里面的领导人物，给他们提供一日三餐。
钓鱼台国宾馆的后厨分为两个大组，一组是汤秋震带领的，另外一组是一名叫王玉华女厨师带领的。
许欢言很少见到一个女性厨师，她在帝都饭店的时候，也只有自己跟洪静红。
能做到这里的自然也是不简单。
许欢言毫无意外的被分到了汤秋震的组。
这也猜到了，他这样更方便给自己下绊子。
汤秋震也确实这么做了。
汤秋震小组总共有十个人。
算上许欢言是十一个人。
其中跟许欢言一样做小工的只有一个，叫秦红远。
直接领导许欢言的是小组长，大约三十多岁，叫齐军，算是汤秋震的第一大徒弟。
“许欢言，这筐土豆今天全部都要削完，厨房要的急。”
他说这话，就让其他两个厨师，把一大筐土豆抬了过来，放到地上。
许欢言知道今天的菜单，但是丝毫没有关于土豆的这个菜，这些土豆削完，就是做个土豆宴都完全可以了。
“确定要削完吗？”
齐军得到了汤秋震的指示，当然怎么为难怎么说啊？再说了，之前就用过这招让厨师自己辞工，总之这招是百试不厌。
“怎么，许师傅有意见啊？听说你是大学生，怎么，看不起咱们这些个干的活啊？”
许欢言搬个马扎坐下来。
“我可没这么说，齐组长自己领会的，土豆我会削完的，只是我看到明天的菜单可并不是土豆宴，这么多土豆要是坏了怎么办？”
齐军还真没想到许欢言居然还注意着菜单有什么？
“那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汤大组长都没说话，你一个刚刚过来的管的倒是挺宽的。”
许欢言轻笑一声。
“我削不就行了吗？那还托齐组长去问问汤大组长，如果这土豆用不完，怎么办？浪费了，这后勤的部长要是知道了，那估计就要问问汤大组长了，是吧。”
齐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许师傅还知道威胁人啊？你也不看看在这种地方，谁会听你这种一点背景都没有人说话，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
然后又以不屑的看了一眼一大筐的土豆。
“赶紧削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许欢言拿着小刀开始削了起来，削土豆并不累，她这一路走过来，每次不都是需要削土豆吗？
王玉华带领的另外一个组，跟汤秋震带领的组，是竞争也是合作关系。
平日里要是出现什么大型的活动，需要整个厨房里的人来相互协作，共同完成任务。
但像这样平常的时候，就会是两组轮流负责。
王玉华晚上九点从他们团队的厨房里出来，就看到了许欢言在角落里削土豆。
“这是前几天刚刚来的？”
她转身问自己身后的厨师。
其中一个厨师点点头。
“是的，王组长，是从帝都饭店提上来的，据说还是大学生呢，也不知道手艺怎么样？”
王玉华看了一眼就没放在心上，虽然她看不上汤秋震的一些做法，但也知道，不会主动打破现在的平衡。
“走吧。”
钓鱼台国宾馆的厨房很大。
而两个组又有各自的工作地方。
许欢言百无聊赖的削着土豆，抬头就看到了王玉华从前面走出去。
现在人都走了，厨房里就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大概晚上十二点左右，她才削完整个筐里的土豆，但是她脑袋一转，就直接把削好的土豆全部都转移了一个地方，细心的盖上一个盖子。
才扭了扭脖子下班。
在这里工作确实不容易，她也早就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也没多慌乱。
第二天九点，许欢言踩着点就去上班了。
她到了更衣间换了衣服。
因为女厨师比较少，也不会再给她另外单独开一个更衣室，经理跟王玉华说了一下，就让许欢言越级跟她用了一个。
王玉华没有任何意见的就答应了，反正也就是个换衣服的地方。
许欢言进来正巧就碰到她。
“王组长好。”
王玉华嗯了一声，戴上帽子就走了。
许欢言之前就知道她，她这一生还是很传奇的，据说为了自己的事业，她一辈子都没结婚。
从小帮厨做起来，用了三四十年走到现在的位置。
许欢言也没在意她的冷漠，这才是常态。
等到她换好衣服走进厨房的时候，就发现齐军正在等她。
“许师傅早啊，这土豆削完了吗？”
许欢言坦然的点头。
“齐组长吩咐的，我怎么可能不会干完呢。”
齐军冷哼一声，这个小妮子可真是会糊弄人。
“好啊，你削的土豆呢？在哪里呢？”
他一大早就过来，准备找到她削好的土豆然后给倒掉，然后早上再说她没完成任务，结果过来啥也没看到。
许欢言昨天晚上还是灵机一动的猜测，现在看到齐军的样子，就知道没错了。
“我怕晚上有耗子，过来偷吃削好的土豆，削好之后就给藏起来，还用盖子盖住了。”
说着她就过去把自己昨天藏好的土豆给拉了出来，打开了盖子。
“看，这不是吗？”
齐军真没想到，她居然会想到，这招之前没少试，让多少人都载了跟头，看来她不好弄啊。
许欢言看着他。
“齐组长觉得满意吗？这土豆？”
齐军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汤秋震过来了。
“师父，您来了。”
语气立刻就变了。
汤秋震看了一眼许欢言，只是嗯了一声。
“还不干活去，都干啥呢？”
齐军哎了一声。
“都快点准备起来了，今天的菜单，昨天出了，都忙起来。”
这话是对着刚刚一直看热闹的员工说的。
汤秋震看着站在面前的许欢言，倒是小巧她了几分，怪不得自家那个傻侄女栽倒她手上了，一点都不亏。
“许欢言是吧，我期待你。”
看向许欢言的眼神中阴恻恻的。
许欢言没有任何躲避。
他们之间积怨早就深了。
逃避没有任何用处，不如直接面对。
“好啊，那就谢谢汤师傅了。”
许欢言今日份的工作还是处理菜。
不过她有了伴，另外一个也做杂活的，平日里话不是很多。
跟许欢言在一个角落洗菜。
“你，你得罪汤大组长了，他人下手很厉害的，你要不还是算了吧。”
秦红远不是正经厨师出身，在这里干杂货已经干了一年了，能进来也是走了狗屎运了。
不过能在这里工作，即使是小杂工，也能拿到不少的工资，所以他还是很满意的。
这两天他就看出来许欢言是得罪了汤秋震，得罪的还不浅。
许欢言轻笑一声，没想到这里的人都不敢跟自己说话，他平时看着很是沉默，还能跟自己说真心话。
“你也知道我得罪他得罪的狠了，所以现在只能硬抗了。”
秦红远看着许欢言这个样子，也叹了一声气。
“你是怎么得罪他了啊？按理说你也没机会得罪他啊，而且又是大学生，当初上面说分配一个有文化，做菜也很好的人过来的时候，他还特别的去争取的你。”
许欢言啧了一声，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我没得罪他，我得罪他侄女了，他亲侄女因为我被抓到了派出所，有了案底，这一辈子都进不来这里了。”
秦红远听到许欢言的话，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也太厉害了吧？”
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许欢言轻笑一声。
“所以你现在觉的我做什么能让汤大厨消气呢？”
秦红远直摇头，这做啥都不可能了。
“那你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汤组长在这里都几十年了，手下的每个人都是他的心腹，当然除了我之外。”
许欢言当然也知道，他还想用这样的方法逼自己走。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没办法啊。”
说完还假装非常难过的叹了一声气。
秦红远虽然来得时间久，但是年纪还没许欢言大，今年才十九。
现在还挺为许欢言担心的。
“你是大学生，也不差这份工作，要不还是算了吧，何必非要做这个呢？”
许欢言当然知道，可是她更知道，自己走了这一路过来有多不容易，放弃是不可能的。
“你放心吧，我会坚持下去的。”
秦红远虽然很想为许欢言打气，但是情况已经这样了，现在说什么都不对。
许欢言看了一眼自己削的那筐土豆，今天的菜单确实没有一道菜跟土豆有关，而且刚刚出来的明天的菜单也没有土豆。
“你知道我削的土豆要怎么办吗？”
秦红远扭头看了一眼。
“一般会扔掉的，之前来的不顺眼的人被整走，第一步都是削土豆，反正用不到的话，就会直接扔掉的。”
许欢言表情瞬间就严肃了起来。
“扔掉？直接扔掉？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秦红远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也不用他们出钱，都是后勤部统一采购的，至于用在了哪里，谁知道呢？
“都是这样的，你也不用太惊讶。”
许欢言没有办法想象。
“难道这种情况没人去举报吗？我记得有后勤举报处的吧。”
秦红远嘘了一声，又看看忙着的别的厨师。
幸好声音小。
“当然没有了，真的要是去举报，不是疯了吗？汤秋震已经在这里工作几十年了，上上下下认识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因为浪费粮食而被举报成功呢？”
许欢言没想到这里的水那么深，不过肯定不只是浪费粮食这么简单。
“我知道了。”
秦红远看着许欢言。
“你也别太难过了，像咱们这种没什么背景的，没有办法的。”
许欢言只是笑笑。
她想到的是，村里的很多人还都过着一天两顿饭，吃都吃不饱的生活。
而他们这里就为了整一个人，就能随便做出这样的事情。
实在没法理解，何况厨师更是要尊重每一份食材。
她跟汤秋震之间是必须有人要离开的。
而这里汤秋震也不适合再待下去了，他必须走。
不管是几十年，都没有用。
齐军中午的时候端着饭去了汤秋震的办公室。
“师父，你看怎么办啊？那个许欢言年纪轻轻的脑袋还挺好使的。”
汤秋震压根就没把许欢言放在眼里，他在这里都见过多少人了？当初从李德元手里赢到来这里的机会。
来到这里之后，又把别人都挤下去。
他走到这一步，不心狠手辣一点都不管用。
“她现在这样傲气，不过是因为李德元在背后给她撑腰，可是现在来到了我的地盘，那她就要服从我的规矩，不过是个从小地方来的人，我还就不信，她能翻出来什么花来，最近先不要管她，十月份的宴会是重头戏，不要出错，菜品尽快定出来，这个还需要交上去，让领导定意见呢。”
齐军哎了一声，十月份是国庆节，领导人们是要一起吃饭的，宴会放在了这里。
根据一九四九年定下来的标准，是四菜一汤。
“那就先放过她一马，菜单的话，咱们要研制新菜吗？去年的时候，就说不满意，希望见到新菜。”
汤秋震对于新菜也没少的研制，但是都被否决了。
“你让底下的厨师都加把劲，一定要拿出来合心意的新菜，不然到时候都得扣工资。”
齐军忙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的。
后面几天，许欢言也发现自己没被继续针对了。
秦红远对自己这个小伙伴的担心也放了下来。
“十月份的国宴菜，是重头戏，一般都是要准备三个月的，菜单也是要明确定下里的，可能就没时间再找你的事情了。”
许欢言每天还是干的是杂活。
但是她确实发现了，自己削好的土豆，被当做垃圾都扔掉了。
齐军还特意趾高气昂的到许欢言身边说了一下。
秦红远抽空就安慰许欢言。
“你手艺怎么样啊？要是不行，就别在这里了，趁着他们没时间针对你，你赶紧申请调职，回去也挺好的。”
许欢言点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手艺还不错，等到我正儿八经的当上了厨师，还可以教你。”
秦红远惊讶了一下，不过想到许欢言的处境，又摇摇头。
“算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周六日休息的时候，许欢言去了紫霞院看许邵跟许席。
于老很忙，很少能陪在他们两个的身边，不过在家里办公的时候，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也是高兴的。
许邵跟许席看到许欢言过来，还是很开心的。
许欢言辅导了他们两个的功课。
于老也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欢言，你过来了，今天在这里吃饭，他们两个可念叨你了。”
许欢言笑着点点头。
“我今天还特意带了菜，过来做个饭。”
于老看着许欢言，他虽然平日里忙，但是也知道许欢言的消息。
“你最近在新单位怎么样啊？习不习惯？没遇到什么难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