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的目光,都被艾辉荒唐的举动吸引。
艾辉统率的雷霆之剑变成雷霆剃刀,大家哗然之余,到也没有太过于吃惊。艾辉虽然是松间派名义上的领袖,但是素来低调,不为人知。
而天心城的任命和态度,引起一片哗然。而之后重云之枪的缴纳规定,更是让人们为之失声。
好像突然之间,这个世界就变得让人看不懂。如此倒行逆施的行为,竟然接二连三发生。公然抢劫友军,这样的行为,和土匪流贼有什么区别?
师雪漫如此正直的部首,都参与其中,许多人不由感慨近墨者黑。
天心城虽然努力地想控制舆论,但是人们对此事的热情,令人吃惊。历史悠久的家族、豪据一方的城主,对雷霆剃刀无比憎恨,咬牙切齿。而在底层民众,人们对于此事的态度,截然相反,居然拍手称快者居多。
在他们眼中,那些从前线后撤的战部,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艾辉虽然是贪婪敛财,可是朝前线进发的脚步,却没有停止。师雪漫更是像钉子一样钉在前线,半步不退。
谁靠得住谁靠不住,一目了然。
艾剃刀今天又吞了谁,成为街头巷尾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大家津津乐道,乐此不彼。
就连血修战部,得到消息的时候,都震惊莫名。但也让他们士气大振,在他们看来,长老会已经彻底腐朽堕落,大战之前尚且不能团结一致,反而征伐内斗,真是烂到根子里。
更有血修将领叫嚣,兵锋直抵天心城下。
形势一片大好,只要一鼓作气,拿下珍珠风桥防线,就是一马平川。
然而,危险总是在阳光下阴影涌动,就像荆棘总是藏在花团锦簇之中。
茂密的树林,密密麻麻的人,他们满面风霜,浑身凌乱,但是神情平静。他们要么倚着树干,要么席地而坐,有的默默地咀嚼着食物,有的小口喝水。
他们的动作很轻柔,偌大的营地没有半点声音,只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探哨中的木修种下的矮株松,结满了松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吸引着鸟类。鸟儿就像没有看到这些席地而坐的身影,欢快地采摘着松果。
探哨在勘探地形之后,就会种下矮株松。矮株松的松果对鸟类有特殊的吸引力,它们会完全无视走进丛林的队伍。如此一来,就不会惊起大片的飞鸟,从而引起天空巡逻的血修注意。
西门裁决毫不在意地坐在湿润的苔藓上,她的衣服上沾满泥浆,有洁癖的她,却没有半点清洁的意思。她此时就像一个顽皮淘气的女童,但是那张稚嫩的脸庞,却是透着肃杀冷冽。
万神畏端坐在她对面,周围都是两部的将领和高手,每个人都是神情漠然,只有眼眸偶尔开阖间,才能看到大战来临之前的亢奋。
在他们中间,一团柔和的光芒之中,连绵的营地清晰可见。
如果有血修在这,一定会惊骇绝伦,那是他们的营地。
万神畏沉声道:“驻守大营的是神灵部和黎明、黄昏两血部。对付他们,按照正常打。”
他的语气很平常,就像面对的是一个地方战部,而不是六神部之一的神灵部。其他人也神色如常,没有觉得奇怪,好似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管神灵部,还是两个血部,都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有两个,一个是叶白衣,另一个是南宫无怜。”
万神畏的语气,在提到叶白衣的时候,有微不可查的波动,只有最熟悉他的老部下,才能够洞悉。
他继续布置:“叶白衣还没有醒,他被种下【天神心】。兽蛊宫的宫主南宫无怜也在,是这次重要格杀目标。要有专人负责,宋烟,你负责。”
一位看上去有些文弱的中年人点头:“好。”
宋烟是神畏部最出色的高手之一,也是万神畏最得力的干将之一。
西门裁决补充:“铁刀,你配合宋烟。”
一位长得像铁匠的朴实汉子憨厚点头:“中。老宋,俺听你指挥。”
没有人对这个朴实不起眼的汉子有丝毫轻视,裁决三把刀,他便是其中之一。连宋烟都有些兴奋。两人在二十年前联手过,没想到还能并肩作战,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让他们对这一战充满期待。
万神畏的目光转向两人:“你们俩的目标是南宫无怜,如果有机会就生擒,没机会就杀了。”
“明白。”
“中。”
万神畏转向西门裁决道:“叶白衣你去我去?”
西门裁决淡淡道:“我去吧,你手重。”
万神畏点头:“好。”
他接着道:“计划很简单,我们从这里杀进去,到这。”
他的手指,从大营的西北角点了一下,然后划出一道笔直的线,直接到营地正中心那座最醒目守卫最森严的营帐。
万神畏道:“全体休息,六个时辰后,全军突袭。”
其他人点点头,神色漠然,转身离开。
曾经的北海之墙,早已经不见半点踪影。神之血的大营也变得空荡荡,连绵不绝的血兽不见踪影。
神灵部带着黎明、黄昏两只血部,驻守在营地。
前线不断传来的捷报,让大家欢喜之余,更多的是躁动。
已经不止一次手下来劝说贺南山率军而下,驻守在大营,能捞得到什么功劳?每天抱怨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贺南山理解手下的情绪,就连他自己,都不止一次想过要不要出动。
陛下最重功劳,有功劳必有重赏,无功不赏。
他们驻守营地,实在不讨好。出了问题,那是必然被问罪。没出问题,那也只是应有之义,陛下论功行赏的时候,最多夸一句“可靠”“识大局”之类,总是和那些冲锋陷阵的战部,不能相提并论。
但是贺南山还是硬生生按捺下来,他记得神畏和裁决两部,不知所踪。
大伙都觉得神畏裁决只怕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自立山头了,不足为虑。长老会早就烂透了,看看他们,大战之前还在拼命敛财,简直是千古奇闻。
连续的胜利,也让大伙愈发看不起长老会。在血修们眼中,重云之枪是他们需要跨越的最后一道障碍。只要跨过了重云之枪,天外天就是剥光了衣服的美娇娘。
唯一能够对他们构成麻烦的,只剩下重云之枪。不过也仅仅只是比血部更强一分,只要出动神部,那自然不在话下。
越是如此,大家心中越是难平。
看别人功劳唾手可得,自己却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大伙心里岂能平衡?
贺南山只能不断安抚,不管怎么说,叶帅的安危是头等大事。贺南山的安抚,还是很有效。叶帅不仅是大家的统帅,是大家的上级,其为人和本事都深得大家的爱戴和敬重。
于是大家又把问题归咎于南宫无怜,折腾到现在,叶帅还没有醒。
南宫无怜面对将士们,从来没有好脸色,大家本来就十分不喜。只不过对方位高权重,大家敢怒不敢言。当然,现在也不敢,只能私底下抱怨几句。
虽然贺南山叮嘱大家要提高警戒,但是大家都没当回事。没有人觉得有人会来送死,倘若有,那求之不得!大家正愁没有功劳,若是有人袭营,可是送上门的功劳。
南宫无怜的营帐,就在中心营帐旁,他每天除了雷打不动去一趟中心营帐看看叶白衣,其他的时间就躲在营帐里研究。
他当然知道下面的怨言,却不在意。有怨言?呵呵,对他有怨言的人得去了,那又怎么样?连叶白衣在他面前,都要客客气气,这些小兵小将的,有什么资格抱怨?
前线的胜利,让他暂时不用担心烈花血部覆灭的事情。
让他烦恼的是叶白衣,天神心明明和叶白衣融合得完美无缺,可是这家伙怎么还不醒?
南宫无怜在前线呆得不耐烦了,这里什么都没有,自己很多的研究都不能开展,完全是浪费时间。但是叶白衣没有醒,他回不去。
看来今天得再给叶白衣补充点养分。
他来到中心营帐,冰棺中叶白衣依然沉睡不醒,隐约的心跳,却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便是天神心的亲手炼制者,南宫无怜也沉醉在蕴含无穷威势的心跳之中。
冰棺中就仿佛沉睡着一条巨龙。
他问身边人:“今天轮到谁了?”
片刻后,一名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来到营帐。
南宫无怜笑吟吟道:“我记得你。今天轮到你了,怎么样?准备好了么?”
他对这个少年的印象蛮深,他记得少年说,叶白衣决定投靠神国之前,曾经劝其离开。
少年没有离开,一直追随叶白衣,现在就要叶白衣奉献生命。
年轻人神情有些紧张,但用力点头:“准备好了。”
这些天,他看过自己的同伴,用鲜血喂养大人,今天轮到他了。大家都说他年纪最小,把他安排到最后。
南宫无怜忽然有些羡慕,竟然有这多人,愿意为叶白衣赴死。自己的兽蛊宫,又有多少人愿意为自己赴死呢?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冷声道:“你可以开始了。”
少年扑通跪下,向叶白衣磕了三个头,额头血肉模糊,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大人,属下不能追随您左右了。您一定要长命百岁!此生不悔,来生再跟您征战天下!”
他深深看了一眼冰棺中沉睡的叶白衣,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纵身跃入一旁的血池之中。
血池血光暴涨,如怒涛咆哮。
若有若无的心跳,更加低沉更加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