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赫等人都受到法律的处罚以后,花霆书才带着果琉璃到梁家住宅——因为此前一直都被他们监视着,不宜让她露面。
果琉璃翻看了他们一家生前的照片,听花叔叔说着有关他们的一切。
她抚摸着梁起夫妇的照片,嘴角微微扯起:“我爸妈长得真好看……”
“过去,他们是大学里长得最好看的两个学生,也就是所谓的校花校草……你爸爸学的专业和我一样,你妈妈是舞蹈系的,都非常优秀……”
她又仔仔细细走遍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寻他们曾经在这里生活所留下的痕迹,即便花叔叔说这里早不知被反反复复翻查过多少次,而且每月都有保洁来打扫,她还是幻想出了一幕幕幸福和谐的画面,将自己也融入进去,然后嘴角满足地上扬。
临走时,她带走了一张全家福,回去以后剪下自己的一张相贴在他们身旁,保存在日记本里。
虽然她从没有见他们,可是每次看到照片上那一张张笑脸,心里都会不觉产生浓烈的思念。
“墨慕凡,我真希望他们都还在……”
“在你心里就够了。”
……
“哎,平凡的一天又这么过去了!”走出教室,金可樱伸了个懒腰。
洛石斛用食指点着嘴唇苦想道:“今天该吃什么呢?”
“嗯……不知道耶……”
“这些餐厅都吃了个遍了……”
两人边走边讨论着,在拐角遇到了被许多女生包围的易衡,似乎都在向他请教专业问题。
“还有这个,我不太明白……”
“这个很简单……”
“哇!”女生崇拜地拍手,“你好厉害!”
“那个,学长,我能不能加一下你的好友,以后方便向你请教?”
“我也要我也要!”
“学长,你这么厉害,又这么帅,怎么不交女朋友啊?”
“学长,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哦!”
看着那些女生一个劲地往易衡身上贴,金可樱的拳头就差没冒烟着火了。
“糊糊,你先去排队,我一会儿就到!”
看金可樱不太对劲,洛石斛不明所以,但被催促得顾不上询问,听话地往食堂跑去。
随后,金可樱走过去咳了两声道:“谁说他没有女朋友?”拨开那群女生,她在易衡身旁坐下,挽住并靠在他的胳膊上,甜甜地笑道:“我就是!”
“嗯?”易衡错愕地倒吸一口凉气。
“啊?”女生们惊讶过后,都表示十分怀疑。
金可樱保持着微笑,暗戳戳地掐着易衡的腰问:“是不是呀?”
他虽痛却不敢形于色,乖乖配合,“是……”
“听到没有?”白了她们一眼,金可樱拽着抱着电脑的易衡起身,亲密地说:“亲爱的,我们走,去吃饭!”
在众女生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金可樱带着感觉像在做梦一样的易衡离开;直到看不到她们,金可樱才松开易衡,然后什么也不说就径直往前走。
“等一下!”易衡叫住了她。
“干嘛?”她不敢回头,语气有些生硬。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你,谁,谁会喜欢你这个码农啊!”金可樱立马回头解释,“我就是看她们心眼多,烦得很,怕以后你要是跟其中一个在一起,还得经常到我们面前晃悠——”
“胆小鬼!”
“什么?”
“喜欢就喜欢呗,还不敢承认,这可不像你金二小姐的做派!”易衡挑着眉,略有得意忘形。
金可樱上前,熟练地一把拽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道:“老娘说了,不会喜欢你这个成天抱着电脑码农,没听懂是不是?还给我摆出这副嘴脸!”
“啊!痛痛痛……你不喜欢就不喜欢,拧我耳朵干嘛,大不了我去找个心眼不多的女生当女朋友!”
“你敢!”
“你到底几个意思啊?”
“没有意思!”
“啊,痛啊!”
……
转眼,大学第三个寒假来临。
墨蒲卿和苏默风拜完年后,从花卉园离开。
穿过树林时,看到遍地盛开的蓝玲花,墨蒲卿不由兴奋地奔跑起来,又停下挑几支长得好的折下来,打算插在花瓶里养着,等果果明日从梁家回来便可观赏。
苏默风拿着手机将这美好的画面记录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笑意绵绵。
“苏先生!”
他刚走出林子时,墨蒲卿在路边停下脚步,转过来,指着插在头上的那支蓝玲花问:“你看,是不是很像步摇?”
他笑意渐浓,踏上她所站的那片草坪中的小道,走向她;可才走两步,便听到疾驰的引擎声,他下意识朝声源望去,突然面容失色。
墨蒲卿奇怪,扭头看去,只见一辆面包车朝她飞驰而来。
一瞬间,她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回过头看向苏默风。
果然,他朝自己跑了过来,一脸惊慌……
此刻,她脑海里也突然闪现出苏默风在日记末尾写下的那句话:墨蒲卿,若有天我以命相付,就当是我赎给你的,是救赎,也是赎罪。
这一次,他成功地推开了她。
“不!”
随着墨蒲卿的一声尖叫,苏默风整个身体被撞飞至十几米外。他躺在柏油路上,鲜红的血液迅速从他身体扩散至四周,不舍的双眸直望着墨蒲卿。
墨蒲卿飞扑到他身边,张皇无措看着他,又望了望四周,崩溃地哭喊着,“救命……救命啊!”却始终不见半个人影,直到她反应过来,才摸索出手机拨通急救电话,哽咽道:“这里是花田镇花田区山林十字路口,有人车祸受伤了,你们快来!”
苏默风想开口,却发不出声,只有将沾满血的手挪到她冰凉又不住发颤的手上,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
看着奄奄一息的苏默风,墨蒲卿眼泪簌簌,抚摸着他的脸不停摇着头,“不要闭眼,不要丢下我……”
“好……”
他努力克制困意,强撑开眼不让自己睡去;就在快要撑不住时,他突然抬手朝她身后伸去,似乎奋力抵抗着什么。
墨蒲卿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陌生男人正拿着一把尖刀对着她,而苏默风的手正死死抓着刀刃。
此时面包驾驶座车门已打开,想也不用想,这个男人就是开车撞他们的司机。
看着血液缓缓从苏默风的手心顺着手腕流下,墨蒲卿心中戾气瞬间被点燃,迅速伸出右手掐住司机的脖子,起身时拎起,随即狠狠将整个人砸在地上;司机面露痛苦,疼得险些背过气去,手里的刀也随之甩落。
“谁指使你干的?”她双眸赤红而阴冷地低吼。
“……”
“说话!”
“……”
“对方给了你什么条件你竟然敢这么做?!”
无论她怎么问,司机都三缄其口,正当她准备用武力让对方开口时,对方口袋里传来了来电铃声。
墨蒲卿腾出一只手抢先掏出来查看,只见来电显示老婆,头像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将手机关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她愤恨地警告道:“你可以什么都不说,如果我老公死了,我要你老婆孩子陪葬!”
说完,她松开满脸通红,将要断气的司机。
司机一边大喘着粗气,一边剧烈地咳嗽着,眼看着墨蒲卿准备跟着上救护车,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是她……是她!”
墨蒲卿猛然回头,“她?”可没等她开口追问,救护人员便催着她上车。
跟着医护人员一起推着苏默风进急诊室抢救,焦灼地在外头等待半个小时后,墨蒲卿还是收到了抢救无效死亡的通知。
她不愿相信,跌跌撞撞扑到苏默风身上,歇斯底里地摇晃着他,“醒醒……你醒一醒!你不是说,不会丢下我的吗?醒醒啊……”哭得撕心裂肺。
不知哭了多久,她突然停了下来,眼神瞬间邪恶,在他耳边阴沉地说:“你等着我,等我杀光他们,再来陪你……”她说完转身离去。
那一夜,警方在一栋居民楼拉起了警戒线,这栋楼的一户人家的女人和孩子惨死家中;而这家男主人正因一场车祸在警局接受审讯。
“苏默风,我来陪你了。”
站在楼顶,看着底下闪烁的警灯,墨蒲卿纵身跃下。
坠落的一瞬间,她猛然睁开双眼,从梦中惊醒。
“醒了!”
见苏默风担忧的脸庞出现在眼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泪水瞬间决堤,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紧紧抱在怀里。
“是不是梦见了什么?”苏默风问,“刚刚就一直在哭。”
墨蒲卿没有说话,只是抽泣,开始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所发生的一切。
……
在花田山林的十字路口,那辆面包车朝她而来时,苏默风也拼了命地奔跑向她。
不,休想!
她没有像梦中那样给苏默风“以命救赎”的机会,而是立即迈出步子朝他奔去,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将他推开。
苏默风也没有给她一丝自我牺牲的机会,顺势把她拽进怀里,使两人一同倒在坡下的草堆里;与此同时,面包车也扑了个空,斜撞在距离他们五米的山林坡边。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像是一双大手,硬生生地从墨蒲卿的脑子里撕开一道裂缝,让被封存了十几年的记忆一帧一帧地跳了出来。
“小奶瓶,我要走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找我?”
“我也不知道。”
“呜呜……泡泡,你别走……”
“你是谁,来花卉园做什么?”
“你好,我叫苏默风……”
“我喜欢叫你泡泡……默儿的鼻子会吐泡泡!”
这一次,所有若隐若现的画面都变得清晰起来,她的头也痛得欲裂。
见怀里的她神情痛苦,苏默风慌张地询问:“怎么了?”
“痛……”
“哪里痛?”
“头……好痛……”
墨蒲卿忍不住呻吟,令苏默风意识到了严重性,立即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可电话还没通,他便在抬头间注意到那辆面包车已经倒回路面,并调头,然后再次踩下油门冲他们而来。
糟糕,这下恐怕生死难料了。
此刻要逃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紧紧地把墨蒲卿抱在怀里,那样也许能降低她的承伤。
10米、5米、3米……眼看着面包车越来越近,苏默风也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砰!”
就在车头距离他们不到两米远时,面包车突然发出震耳的巨响,与此同时整个车身往一侧飞撞在山坡上。
定睛看去,只见面包车变形凹陷的车身紧贴着一辆越野车的车头,随即摇下车窗。
“姑姑?!”
“默儿,快上车。”苏妮拉看向已经停在公路另一边的黑色轿车。那是关现的车。
苏默风立即抱起墨蒲卿跑去,“洛氏医院!”
好在有洛老爷子妙手回春的针灸术,墨蒲卿得以脱离危险。
回忆着噩梦和恢复的有关与苏默风儿时的记忆,墨蒲卿抱着他哭了很久。
“泡泡……你答应我,不要再为我做这些傻事了好不好?”
苏默风抓住她的手和心头一样不觉一紧,小心翼翼地问:“你都想起来了?”
她抚摸着他的脸哽咽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以命付我多少次了?我不要你以命相付,我要你好好地活着……如果这些年我一直都记得这些,那么我过得一定比你更加痛苦煎熬。”
以命相付……
苏默风愣了一下。原来她偷看了自己的日记——那这么说,她应该也早就知道他们之间过去的事,只是现在才想起来……
拭去她的眼泪,捋着沾在脸上的发丝,苏默风轻声对她说:“不哭……我答应你。”
他答应着,心里却没有那样的决定——如果墨蒲卿再次遇到危险,他依旧会奋不顾身地去保护她。
……
面包车司机被苏妮拉带回警局后,接受了警方的审讯。
他是一名不到三十岁的男性,经过警方几天几夜的强攻审问,终于肯交代此次开车恶意撞人的动机。
“她说只要我撞死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就给我一百万让我女儿治病。”
而那个人,就是尔岚。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警察盯上。
这些年,墨家都派人24小时暗中保护着墨蒲卿和苏默风两人,一旦发现可疑人物,便交由苏妮拉亲自调查;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能够及时救下这两个孩子的原因——好在墨崎泽有先见之明。
不过,得知这件事,墨崎泽还是爆发了雷霆之怒,狠狠将桌上的茶壶摔在地上,“贱人!”他的声音阴沉到了极致,“我留她一条狗命,她却不识好歹,偏要让我把她送到阎王殿!”
听到这话,老阎立即上前一步待命。
许久,他抬眸,眼里透着凌厉,“送!”
老阎点头,转身离开。
……
一个月后的某个深夜,一名女狱警在澡堂发现无期徒刑犯尔岚赤裸着身体躺在血泊中,已无生命迹象。
结合在现场勘查结果和狱友、狱警的表述,以及法医的尸检报告,警方最终判断尔岚属于意外死亡,原因应该是在洗澡的时候不慎被地上的肥皂液滑倒,导致后脑受到强烈撞击猝死。
事发当时之所以没人及时发现,是因为尔岚犯错被罚独自一人打扫厕所,任务完成以后进入澡堂洗澡。当时由于一直不见她出来,狱警进去催促,才发现尸体。
收到消息,一直在为女儿减刑而四处奔走的庄阳彻底崩溃。
她曾怀疑过女儿并非正常死亡,也猜测过凶手是谁,却无能为力。
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她又重新回到她的律师事务所,到从此不再接刑事案件。
……
大学毕业的那个秋天,苏、墨两家为墨蒲卿和苏默风这对新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婚礼主题是蒲公英。
墨蒲卿身穿着蒲公英点缀的白色婚纱,身上所佩戴的首饰也都是定制的蒲公英样式。
看着就如十五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宛若蒲公英精灵的絮儿,苏默风笑意美好地从墨崎泽手里牵过她的手,踏上步入婚姻的蒲公英地毯。
“十余年,我终于实现我的梦想,如愿娶到你了……”
墨蒲卿笑靥如花,“好巧,我也是,终于如愿嫁给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