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真人这个时候没什么说的了,事实上让她说,她现在也没有力气来说话了。
我离的不是很远,微微的探头仔细去打量她。然后,我现她伤的很重。
这种伤。跟别的伤不一样。另的伤害,比如说对方中了高手的一拳,又或是让汽车之类的东西给撞到。身体里面,会出现各种明伤和隐伤。
但不管怎么伤,五脏还是五脏,心还是心,肺还是肺。
可眼下的华阴真人,她体内的五脏已经破败了,心不再像心一样行使传输血液的功能。它的内部没有了血液,有的只是一团团的空气。反倒是她的肺内充满了血液。然后那些肺泡,血管都充的涨涨的,看在眼中,就仿佛随时能爆掉一般。
正因如此,华阴真人不敢说话,可能她稍微多说了一句话,就会引一阵剧烈的喘咳。然后抽动肺内的静脉,让里面的血液撞破血管,引肺内大出血,最终死掉。
华阴真人这是伤到魂了。
魂一伤到。身本的基本架构,基础,就受到了损害。
五脏不再是五脏,身体各个细微器官,组织的功能,也在一股脑间生了扭曲般的改变。在这种改变的作用下,一个不小心,人瞬间就会死。
魂为无形之物,无形之物伤到了,最是难医。
而这也是道门手段的可怕之处。
华阴真人瞪着一双不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另外她知道自已伤的有多历害,并且她身边弟子也清楚师父受了什么样的伤。
所以很快,有弟子取出了针具,用极快的手法。在华阴真人身上迅排下了一百多根细若牛毫的长针。
这一通的针扎下去后,华阴真人的情况稍有好转,体内的一些气机。已经稳住,不再朝恶性的方面转化。
她微微舒了口气,很是艰难地抬了下头后,她扭了下身体,好像要摆脱弟子的搀扶,可这根本无济于事。
她的身体太乱了,力量,气机,等等一切都已经乱成了一团麻的状态。所以在踉跄了一下,险些要跌倒之后,弟子们又给她扶起。然后华阴微微喘着气对我说:“关仁你,你等着。”
一句话说完,那些弟子领着她。就匆匆奔山下走去了。扔讽上扛。
我和叶凝站在山顶目送华阴真人一行渐行远去之后,叶凝抬头用古怪眼神看我两眼后,她说:“仁子,我有些不懂了,刚才生了什么”
我看着她:“你看到了什么。”
叶凝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感觉,那个老师太突然就变的很可怕。然后,你震了一下,我脑子里听到你身上轰的一声,好像有一团气,又像是一道光,打中了老师太。可这一切又都不是真实的。唯一能确实的就是,转眼功夫过后,那老师太就不行了。”
我摇了摇头说:“想不到,真的是想不到,这道门手段,竟然如些的厉害。”
刚说到这儿,羽尘闪身过来,跟我说话了。
“道门术法,不用则罢,一用就拉入一个大大的因缘循环之中。会有更加离谱,可怕的恶事降临身上。到时候,你若能挡,便可真正以真武之力,最终证出一个返虚之神。若是不能挡,则魂飞魄散,落得一个悲惨凄苦的下场。”
我听了忙问羽尘:“这一切还请前辈明示。”
羽尘淡言:“道门功夫之要,于人世间,在乎三点。此三点为,御正,养性,伏食。御正为第一步功夫,即如何让自身做一个正的人,要让身边一切的事,行的端正,做的端正,方方正正,规规矩矩。把这个正字,融合到起居饮食,日常作息,生活,工作,社会活动当中。并将其做为一种习惯,而不是仅做成一个功课。到了这一步,才算是真正开始。”
“第二步,养性。要明了自身的性情,不使性情外露,不大喜,不大悲,做为不以物喜,不以已悲之境。有了这第二步的功夫,才到了第三步伏食。”
“伏食非是吃饭,亦不是吃什么丹药,而是前两步做好了,自然而然,感召天地之情后,一抹浩浩沓沓的真物,沿头顶百会,贯通而下,这便是道门中的伏食。”
“三步功夫,放到道家中,又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步手段。最后,要证的就是一个还虚之神。”
羽尘讲到这儿又微微一笑说:“而在丹道一说中,这林林总总的功夫,又化成了三个丹,此三个丹分别就是,天元丹,人元丹,地元丹。”
“其分别对应的是为三魂,同样也是道门之中的,神,气,精。天元为神,人元为气,地元为精。”
“此三者于道门供奉之中,又称老子一气所化三清,此三清为,上清,太清,玉清。”
羽尘讲到这儿,他感慨说:“世间诸多修法之中,佛修的是天元丹,直接下手去修还虚之神。道门中,现今分了两支,一支正一,以符,驱鬼,行拨乱返正之事。此法修的是地元丹,增益的是精气神中的精字。一支全真,拿性命入手,修的是人元丹,增的是一个气字。”
羽尘讲到这里说:“道门中人,修这个东西,讲究一个避世而修,因这些事物,多是逆天之行。若是抛头露面,摆弄神通,再拿神通与人为敌那样的话,便会横生无穷的祸事。”
“所以,以武入道”
羽尘摇了摇头说:“古往今来,凭这个武来入道,真正入了进去,不死的,太少,太少。即便是有,亦必不为人所知。”
我一怔忙问:“为什么这样讲。”
羽尘:“知了,就露了。露出之后,因缘附会将其卷入内部,到最后,即便能活下来,也是一身功夫尽废的普通人。”
“因此古往今来,这一脉,修成者不说,说者,必定是那修不成的。”
我恍然。
羽尘又说:“但你成了,不仅是你,现今还有很多人成了。这些于道门讲,都是一个大大的异数。于天来说,是要将这些人灭去的。”
“因故,你便成了灭去这些人,或是这些人灭去你的这么一个大局中的棋子。”
“而布局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一方大大的天地。”
羽尘指了一下天,又指了一下地,最终他说:“劫分许多种,短的数日,数月,亦可能是一念。长的,可数十年,数百年,乃至数千年,数千万,数亿,亿亿年。这一劫从生出那天起,便注定是一个跨越了数百年的大劫,最后能不死,活下来者,便是赢家。才能堂堂正正见到那个还虚之神。”
“若是死了,便是局中的牺牲品。”
羽尘最后注视我说:“你是应劫而生,最后能否伴同众多以武入道的高人,顺利把这一劫走完,最终证得一个还虚之神,一切全凭你本领了。”
我点了点头。
羽尘后又说:“今天,我对你稍加点拨,让你通了出阳身之法。这亦是说明,你体内天元,人元,地元的三丹将要成了。”
“成了后,三丹结合,再加以温养,最终,能通上那还虚之神,与其比肩,便是大成之时。”
我听过,又问羽尘道长。
“道长,丹是什么是身体里长出一个东西吗”
羽尘哈哈一笑:“一看就知道你是接受了西洋教育长大的孩子。”
“丹非实际之物,而一种境,一种思维的方式,一种身体的状态,一种不同的心理。”
“就仿佛这世间的人一般,顽童,少年,青年,壮年,中年,老年。六个阶段,亦是六种心性,你能说少年体内就长出一个什么东西吗你能说中年体内就多出什么物事吗身还是那个身,不同的是,这心,还有这眼。年龄的不同,眼看到的不一样,心也就不一样了。”
“丹也是如此,到结成的那一刻,自然就有了那时的心性了。”
讲到这儿,羽尘道长一笑说:“古往今来,道学一途,让人生了无穷的误会。以为这丹,就是体内横生的一个异物呢。岂不知,若真能视见异物,看到那个丹了,那便是练错了路子,走了火,入魔,变成一个精神病,一个疯子了。”
“我一个道门中人,虽不是修的佛,但佛中金刚经,讲的极是好。那里面说的清清楚楚,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是以,世人听了所谓金丹,而后又听说了伏食,这便衍生了无数害死人的铅汞红丸。”
“历来帝皇,死于这铅汞红丸之下的还少吗而炼制这铅汞红丸的道人,是在少数吗道长生,仙学。这一门学科,从生出那天起,就引了无数的妖魔附会,就吸了无数的邪人,术士,江湖骗子在其中搬弄是非,借以骗人财物,夺人性命。”
“所以啊,这世上,不传道,也是好了。”羽尘喃喃自语说着。
我听过了羽尘道长的一番讲解,定下心,把他的话仔细反复的品味。
其实这些内容,简单概括,第一所谓金丹是有的,但却不是在体内长出什么东西。真长出东西了。那就是结石了。
金丹是人的思想,体力,精神都达到了一定层次后的抽象概括名词。而不是真实的物体。
再有人体内的天元,人元,地元三丹,也代表了人体的三种成就,而像我们以武入道的,要在天人地,这三者上,都达到金丹那个层次才行。
最后因缘聚集,在很多年以前,有人实现了以武入道这个成就。转尔一传十,十传百,有很多人,也走上了这样一条,古往今来罕有人能成功的以武证道之路。
这显然是一条逆天之路,老天不会让这些人成功,所以安排下了这一场大劫。
老天的目地是想让这些人死去。
而最终成功的那个人,便是真正做到以武证道,证出还虚之神的人。
在这个过程中,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能杀,什么人能打,用什么样的方法打,这等等一切就是对我们这些人的一种考验。
只有无论在任何时候,都选择了那条正确的路来走,最终才能一路活下来。
而在这过程中,一旦选错了一条路。
那么妥
除了死,就是废。
世间大道千万条,何必苦苦学以武证道这条路。
我现在听羽尘道长这么一说,才知道,事实上,我已经走错路了。
事实上,我真应该听周师父的话,只学到有这一身的小暗劲就行了,把暗劲的功夫,打磨妥妥儿的,我这一生也算是很有成就了。可我偏不信,偏走上了这么一条路。
一条充满了无穷杀戮和危机的路,一条把我卷进这场滔天大杀劫的路。
想证还虚之神,我可以通过学佛,可以通过道家的丹功打坐,乃至通过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来证。我为什么会走这一条路呢
简直是不可理喻,一条疯狂的,充满了暴力冲突的路。
我这时在心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羽尘察出我心神上的波动,他负手望着星穹说:“关仁,其实你知道了这一切,你就更加不应该后悔。因为我知道你死过一次,本可以告别这场大杀劫的。”
他转过头来,用清冷的目光看着我。
我低了下一头,想想,确实是这样,墨脱那一次,我确实死过了。齐前辈救活我的时候,他也说过,我若想退出这个江湖,那时是最好的时机。
“你没有退出来,你选择了继续加入,来应这一场大杀劫。”
羽尘盯着我。
我点了下头。
“是什么让你这样做”
我想了想后说:“初心。是我的初心。”
羽尘:“既然立下了初心,你为什么后悔觉得杀可怕对吗觉得把人用血腥的手段杀死不好,是吗”
我又点了下头。
羽尘:“这是一场劫。既然你入进来了,就不要像个妇人一样,怕这个,怕那个。记住,你是以武入道,武是能止戈,但武最大的作用还是震摄和杀。你御正之行,已经做的很好了,我能看到你的心,你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那么,你知道,你现在要学的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羽尘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御杀”
羽尘的话,仿佛一根沉重的钟槌敲打在我这口沉闷的古钟上。
轰嗡
我全身微微的一震,嘴里喃喃自语说:“御杀掌控好手中的力量,该杀则杀干净利落,毫不犹豫。该止则止,止其行为,防杀杜危”
羽尘:“你有这样的能力,你有这样的手段,所以,你要坚持你的初心。”
羽尘再一次坚定了我的初心,同样我知道,那次初心的动摇是多么的可怕。因为,我已经踏入这个江湖了,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了。我没有退出去的资格。并且,羽尘说了,这场大大的杀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哪怕他躲的再深,藏的再好,也会被卷入进来。而最终,成功的那一个,就是真正逆天的武者。
同样,羽尘也说了,一旦这场杀劫结束,世间将再无任何一个以武入道的人。
入道,有很多的方法,证还虚之神,亦有很多的方式。
武,还是让人们把它停留在术,功夫,基本拳脚的基础上吧。
什么高术
只当那是一场梦了。
但眼下,劫刚刚有了一个开头,不久,它将演化到最为激烈的阶段
那天晚上,临走的时候,羽尘告诉我,他三天后会在这个地方等我。然后他会带我去看一些,很少有人能看到的东西。同样,他表示,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接下来,他可能会在他的凌云观中闭关。他不会飞升,不会离开,他会一直守在那儿,直到观内的香火正常了后,他再选择找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悄悄的离开这个世界。
就像古往今来,很多道家的名人一样。
悄悄的,就这么,消失了。
那天晚上,我和叶凝回到了山下。华阴真人果然很讲信誉,当晚她就领上她的人,离开了华阳观。
然后,叶凝回去的当晚,那个姓秦的女道姑宣布说她要还俗了。
叶凝说她没拦。
按她说法,这种女人不知死活,入了红尘,以她的个性,她会很惨,很惨。
三天后。
我如约,来到了跟羽尘约好的那个地方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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