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这会儿已经站了起来,他眼神落在门口刚进来的女人身上,眨都不眨。
“住家保姆做吗?”
女人二话没说,“多少钱?”
“你开多少钱?”
“我听人说住家保姆很贵的,至少要八千块吧。”
“八千就八千。”老人一口答应,当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不存在。
八千块对年轻人来说不少钱,对老年人来说更是,他们一辈子省吃俭用的,施杞见过很多老人五千一个月都觉得贵,这老人八千眼睛都不眨一下。
施杞这会儿仔细打量起这个老人,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裤,上身一件白色衬衫,脚下是一双黑色的皮鞋,皮鞋的款式看着挺旧的,但被老人擦得很亮,皮质保养得很好。
“那成,现在签合同?”女人问道。
“签,签合同。”老人转头对着陈洁道。
“签合同?”陈洁不置可否。
八千块的住家保姆,这个中介费怎么也能收个三千块,她肯定是想做的。可这面前的雇主和阿姨,她都不认识。
“对啊。”老人边说边赶紧坐回了刚才的转椅上,他拿起桌上的笔,在面前的表格上填写起来。
施杞提醒道,“爷爷,其实如果你们俩说定了的话,你们可以一起离开的,这个阿姨不是我们公司的人。”
“那我现在就能领着人走了?”老人停下笔抬头问道。
门口刚进来的中年女人却不高兴了,“不行,我要签合同的。”
“是这样啊,首先您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其次我们是中介性质的,要是通过我们签合同是要交中介费的。”
“我可以交啊,大哥你也会交的吧?”女人没有犹豫,那话说的老人喜笑颜开的。
“交,交,不差这点钱,关键是找到合心意的。”
这老人怎么看都是一副找老伴的模样。
施杞还是第一回见这样的场面,雇主自己找上门,阿姨也是自己找上门,两个人都看对眼了。这中介费等于是送上门的钱,天上掉馅饼了。
施杞回头看了眼孙璐和老板,两人点点头。
如今这场面就好像是结婚现场似的,两口子都看对眼了,就要民政局的给戳个章,民政局的人若是推辞回避,不通人情也不通理法。
就算老人是要找老伴的,这阿姨也是愿意的,她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老人,老人咧开的嘴都没有合上过。
没有什么比雇主满意更重要的了,何况现在这雇主看起来不是一丁点的满意,是超级满意。这老人本就是别人介绍了来的,他对阿姨满意也是对安护家政公司满意,那么安护家政公司的生意自然也会更加的蒸蒸日上。
老板想到这里就一点意见都没有了,何况施杞这会儿正拿着老人和阿姨的身份证去复印,只是没有经过公司的培训,能有多大事,培训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好地服务雇主啊。
陈洁就这样开了自己的独立的第一单。
大家也知道了刚才的老人和阿姨的名字,张人祖和纪狗精。
“这名字……认真的吗?”
老板看了一眼名字后也道,“过去的人都是贱名,好养活。”
过去的人?这不是那个老人的名字,这是刚才那个阿姨的名字。施杞又自己看了阿姨的出生年月日,1962年1月。
“六十岁啊,那时候的人也这么取名吗?”
施杞见过很多这个年纪的人,这个刚刚步入老龄阶段的人们。
“也有的,都有,可能她以前家里条件不好呢。”
或许吧,一切都有可能。
陈洁的这单让整个办公室都昂然起来,一日之际在于晨,早晨发生的事情也会影响到一整天的情绪和运程。
老板口口念着,公司这是走运,现在生意都这么好做了。
孙璐这边督促起施杞和陈洁,得给公司多找一些合作的阿姨了,今天还好是有人上门应聘,如果没有的话,这么爽快的雇主就是别家的客户了。
施杞想起她和顾唯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顾唯帮施杞找能在溧水区做的阿姨,他就是从医院里的护工找起的。阿姨的活动圈子多半也会有其他的阿姨,施杞将这个想法告诉陈洁,两人决定去医院里碰碰运气。
“要不我们去仙林?”施杞指的是张磊所在的医院。
陈洁想了想,“你认识人吗?护工们会信任我们吗?再说孙璐不是让我们不要去管他们的事。”
“我又没又想去管,朱梦寒上班没空,我们可以顺便去看看啊。”
“肯定是醒了,我们看也帮助不了什么。”陈洁这会没有动摇。
“那好吧,那我们从市区的医院开始问吧,我有熟人。”
“除了市第一你还认识哪家医院的人?”
“基本都认识一点,你忘记了,我手上还有个护士上门挂水的业务,市区几家医院的护士我都认识。”
陈洁感叹,“以前倒是小瞧你了。”
两人从最近的鼓楼医院开始,将城区里的医院一家接一家的跑,有些护工听说过安护家政,有些护工没有听过,但有人上门来收纳,动心的也挺多的,她们也承诺会跟小姐妹们推荐安护家政。
护士看着施杞和陈洁这般顺利,让她两低调一些,别把医院里的护工都抢光了,医院里一直都需要长期的护工,也是有很多护工是和医院合作的。
就看护工们怎么选择了。
两人一整天也就跑了两家医院,接下来连续跑了四天,那是马不停蹄,热闹非常,也没有将城区里的医院跑完。
“我以前竟然不知道南京有这么多家医院。”施杞感叹道。
“所以为什么南京是盛会城市呢,它这个医疗资源江苏其他城市怎么也比不上的。”
施杞和陈洁在办公室里整理着这四天来统计到的有意向的阿姨名单,两人齐心协力,制作着数据表格,两人敲打着键盘将阿姨们的资料输入。
两人在办公室吃了晚饭,又在办公室里吃了宵夜,直起身子时发觉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静贻的黑夜。
“喂?”是陈洁的电话,“你们是谁?派出所?别骗人了?现在?”
凌晨的漆黑将施杞带回了过去的记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单合同出事了。”
这是陈洁挂了电话后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