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乖乖点头：“嗯！”
南霄把阿离抱到怀里，让闺女的小屁股坐在他臂弯上。
“大街上来来往往小乞丐那么多，怎么偏偏对他发善心？”
南霄一双虎目冷冷投向床上形容狼狈的小少年，语气低沉微酸。
阿离支吾了一会儿，说：“缘分吧，正好遇上了，就救一下呗。”
南霄冷哼一声，说：“现在人也救了，是不是该跟爹爹回家了？”
阿离小手扯住爹爹的衣襟，小奶音软糯地求：“爹爹~，我们把他带回家好不好？您最近不是要给我找个伴读嘛，就让他做我的伴读吧，帮人帮到底，好不好嘛~”
南霄浓眉一皱：“爹爹想给小阿离找个女孩儿当伴读，能跟你有共同话题，他一个小乞丐能跟你有什么聊的？阿离乖啊，听爹爹的，你救了他已经对他很不错了，升米恩斗米仇，你是爹的宝贝女儿，爹不可能把你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阿离十分刻意地叹了一口气，说：“爹爹，您有所不知，楚零他虽然出身不显，但女儿发现他其实很有潜力，不仅头脑聪明学东西快，人也长得特别好看——”
“不是”，南霄打断女儿的话，浓眉深皱，“头脑聪不聪明暂且不说，你是怎么看出他，嗯？就他现在这副尊容，哪里看出他长相出色了？”
南霄十分怀疑自己女儿可能有眼疾。
阿离回头看了看楚零的脸，脸上脏兮兮看不出真实肤色，头发乱糟糟还粘着枯叶杂草——
“呃......”阿离讪笑道：“那个，轮廓，轮廓还是挺好看的是吧......”
南霄眉眼冷酷决绝：“不行！”
他好不容易有个宝贝闺女，才养这么点大就被外面的烂菜叶拐跑，那他这个大将军还有何颜面存于世？
但凡今天闺女救的是个小丫头，他定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偏偏是个小子，唉！
令父难为啊！
阿离乌黑的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然后扯了扯爹爹的袖子。
“这样吧爹爹，您若是答应女儿收下他，女儿每天就多读一个时辰的书，怎么样？”
南霄顿时吃惊地看着怀中闺女。
这小家伙性子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只爱舞刀弄枪不喜读书，他这个做爹的虽然欣慰但还是知道女孩子家家多读点书，知书达礼文静优雅点儿好，可这小家伙一到读书时候就各种小状况不断，令他十分头疼。
如果收下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能让他闺女好好学习，那似乎也并无不可。
“你若真能做到，爹爹答应你就是。”
阿离顿时开心地“耶”了一声，一把抱住自家老爹的脖子在其脸上吧唧一口。
“爹爹最好了！”
南霄得到女儿一个亲亲，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没过一会儿，楚零醒了过来。
阿离问他要不要跟她回将军府，他们俩以后就可以一起玩了。
本以为楚零会很高兴地同意，却没想到楚零竟然皱着眉头拒绝了阿离。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能跟你回将军府。”
“为什么？”阿离惊讶问。
楚零抿了抿唇，感觉到唇齿间一片涩意。
“我生来便是孤儿，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身上陋习一大堆，你不知道我为了活下去都做过什么事，你救了我于我有恩，我却不能赖上你给你添麻烦，你没有义务去背负我这个累赘，所以，对不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楚零这番话令南将军刮目相看。
小小年纪，而且还是个饱尝世间冷暖的乞儿，在面对这样大的诱惑时，竟然还能这般理智地为别人着想。
这份心智，非常人可比。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到了此刻，南将军才终于生出几分真正想要收留这个乞儿的念头。
阿离听了楚零的话后十分失落，身后却响起自家老爹的声音。
“你叫楚零是吧？”
楚零努力坐直身子抬头望向阿离身后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
“是。”
“名字谁给你取的？”
楚零抿了抿唇，眼睫毛垂了下来。
“我小时候被一老乞丐收养，这名字是他给我取的。”
“嗯，你可知你这名字何意？”
“老乞丐说，他姓楚，零为万物之始，是重新开始的意思，所以给我取名楚零。”
南将军沉吟片刻，说：“我看你根骨奇佳，是个习武的好材料，若我收你为徒，你可愿拜我为师？”
楚零瞬间惊愕抬眸。
“您，您说真的吗？”
“自然，本将军说话一言九鼎，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吧！”
楚零瞬间喜上眉梢，连忙爬起来就要下地磕头拜师，南将军出言制止，楚零才跪在床上行了拜师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南将军顿时笑呵呵地让楚陵起来，并说改日再行一个正式的拜师礼。
阿离从头到尾一脸懵逼。
她怎么觉得她爹说的那番话那么耳熟呢？
什么根骨奇佳练武奇才，这不忽悠人的话吗？
偏楚零还一脸激动。
阿离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十万点伤害。
她说话不管用，她爹一出马立刻就盘靓条顺。
看不起谁呢？
楚零跟随南家父女俩回了将军府，好好梳洗一番穿上新衣后，整个人焕然一新。
白净的小脸虽然因为营养不良略显瘦削，但比起先前一脸泥土不辨神貌的模样简直就像脱胎换骨。
乱糟糟的头发洗完后变得干净柔顺，服帖地垂落在少年的身后，脏兮兮的衣服换了下来，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腰间束一条白玉腰带，脚下踩一双黑色蹬云靴。
若非知道一个时辰前他是什么模样，将军府众人还以为是大变活人。
如今站在众人面前的少年，眉目清朗如皎月，身姿俊秀如松竹，气质则宛如明月清风，令人实难想到一个时辰前他还是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乞丐。
南夫人看到这小少年便心生欢喜，用手半捂着在南将军耳边道：“你这可是挖了个宝回来啊。”
南将军心中微酸，tmd他也没想到这臭小子收拾一下能这么好看啊！
这下好了，老婆闺女都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勾走了。
“你们看人怎么能只看脸呢？”
南将军酸了吧唧地说。
南夫人笑瞪他一眼：“我当初看你也是先看上你的脸，怎么滴，不乐意啊？”
南将军立刻闭嘴。
阿离看到这样光彩照人的楚零高兴得整张小脸都绽放灿烂笑容，拉着楚零便去看给他准备的房间。
楚零在将军府安下家来。
两个人一起读书，一起练武，楚零在将军府吃饱穿暖，整个人的身高没多久就窜了一大截，两年后，阿离还是一米二三的小矮子，楚零的身高已经窜到一米六七。
南疆有战事，南将军要奔赴前线打仗，由于这场战事并不是那么危险，南将军便决定带徒弟出去见见世面。
南将军只带楚零一个人，阿离当然不同意，但知道南将军肯定不会听取她的意见，索性在南将军出发时，阿离悄悄躲到队伍最后面一辆马车的大箱子里。
出了城不到二十里，阿离就被楚零发现了。
“不许告诉我爹！否则，否则——”
十一二岁的少年身如修竹，面容清俊绝美，看着箱子里探出两只眼睛形似某种小鼠的女孩儿，好整以暇地问。
“否则什么？”
阿离苦思冥想，最终愤然道：“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楚零愣了愣，无奈道：“阿离，你这样有没有想过会让师傅和师娘担心？”
阿离撇了撇嘴：“我已经给娘留了书信了，娘不会担心的。”
楚零还想再劝，阿离却摇晃着脑袋不想听了：“你走，你走，就当没看见过我！”
楚零皱了皱眉，想呵斥，却又硬不起语气，最终只得叹息道：“像什么样子？出来，我不赶你回去。”
阿离重新探出头：“真的？”
楚零额角抽抽，无奈点头：“真的，你出来，蹲里面腿不麻么？”
阿离讨好地笑笑：“麻了。”
阿离出来后，楚零要带阿离去南将军面前，阿离死活不愿意去。
“我爹肯定会立刻让人送我回去的，我不要回去！”
楚零：“我会跟师傅说明情况的，相信我。”
阿离只好跟着楚零去到了南将军面前。
南将军看到自家闺女竟然在行军队伍里，当即怒不可遏就要派人将其遣送回京，楚零及时上前将阿离挡在身后，朝南将军俯首一拜道：“师傅，阿离从小心有大志，此番南疆一战虽有凶险，但徒儿一定会保护好阿离，错过此次机会，阿离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见到战争之下百姓的境况，还请师傅同意阿离随军吧。”
南将军：“阿零，你能保证阿离此行不会受到任何一丁点的伤害吗？”
楚零抬头，神色坚毅：“徒儿向师父保证，定不惜此身护阿离周全。”
南将军沉默良久，同意了。
坐在楚零身前，和楚零同乘一匹马。
阿离两只小脚一甩一甩的，十分欢乐的样子。
楚零两只手臂穿过女孩儿的腋下拉着缰绳，任由女孩玩累了靠在他的胸前。
“楚零，年龄真的很重要吗？就因为你比我大四岁，爹爹就能毫不犹豫地让你随军去战场，明明我们俩武功不相上下，每次交手你还是我手下败将呢，爹爹真是太偏心了！”
楚零面色不动，心中却忍不住说，明明每次交手都是我让着你，不然你输了又要不高兴。
嘴上却道：“是啊，师父太偏心了，明明阿离也很厉害。”
阿离噘嘴：“就是。”
楚零忍不住眉眼一弯。
阿离：“到了南疆我才不要你保护，我自己就能保护好自己，说不定我还能保护你呢！呿！看不起谁呢！”
楚零眉眼弯弯，附和道：“是是是。”
到了南疆战场，两人才知道根本没有他们上战场的份，最多在不打仗的时候到城楼上看看战场罢了。
阿离因此还挺不高兴的。
楚零见阿离整日蔫蔫的，便想带阿离在城里散散心。
两人来到城中的难民区，却未曾想遭遇了危机，被人用蒙汗药捂了带出城。
半路上二人醒来，发现带走他们的正是南疆人，两人暂未轻举妄动，待到队伍在一片草地上停下休息时，两人趁机破开桎梏，夺了敌人的马和武器，一路策马向前奔驰，一边回头躲避身后敌人射来的利箭。
阿离的马被利箭射中了屁股，嘶鸣一声扬起前蹄，暴躁地将阿离甩下马。
阿离身体到底还是太小了，被这一甩甩出十几米远，楚零怒啸一声飞身上前，接住阿离后在地上连滚几圈，爬起来连忙查看阿离伤势。
后面追兵很快围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阿离大喘了几口气，捂着气血翻腾的胸口向后一看，发现不远处是一座悬崖。
楚零将阿离背起来，一手拿着一把长刀，一手握着一支利箭，一双凤眸冰冷警惕地望着四周的敌兵。
敌兵中一人冷笑道：“逃啊，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乖乖跟我们回去做我们的人质，等你们的南将军给你们收尸——唔！”
只见一支利箭瞬间穿透了那人的喉咙，那人软软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其他敌兵见状神色惊骇，随即脸上泛起怒容，怒吼一声便朝两人扑来。
楚零艰难抵挡，身上受了多道刀伤。
阿离见状怒火翻涌，从楚零背上跳下来出其不意抹了一敌兵的脖子。
两人背靠背配合战斗。
阿离给楚零一个眼神，两人瞬间飞身而起，从包围圈中撕出一条口子，一边打斗一边往悬崖的方向退。
那些敌兵见状狞笑一声，逼着二人愈发靠近悬崖。
“自寻死路！”
敌人骤然向前一扑，阿离拉着楚零转头就跳了悬崖——
......
“不要——”
阿离霍然从床上坐起身，满头大汗神色惊惶，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胸口猛烈起伏。
门外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楚离！楚离你醒了没啊？！我进来了哟~”
是介云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