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歌声所惑之人,只会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东西或者是人。
“那个女人,你喜欢她吗?”珠泪缓缓靠近呼延煜身边,伸出纤纤玉手想要触碰他的脸。
呼延煜侧过脸,厌恶地皱眉,心中升起杀意。
如今他的眼前漆黑一片,犹如他刚刚诞生于世界时看到一切。
可是他却知道那女子正在接近他,“我劝你不要在我身上废任何心思。”
“只要你留下来,这片海域就是你的,神器也可以为你所用,你为何不肯?鲛人族有很多美人,你要多少都可以。”
他双眸流着血,冷森森道:“我不会留下来,若是不交出神器,鲛人族便将灭绝!我言出必行。”
他周身的海水快速旋转着,鲛人士兵不敢贸然向前,胆子的大的一走上前,身体立马被搅成了碎片。
珠泪步步退后,只感觉喉间一阵刺痛,原来是呼延煜将她的声带刺穿,她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嗓音,就这样毁掉了,珠泪嘶吼着,却无能无力。
“挡我者死!我早就提醒过你,还有,你学她学得一点也不像!”
即使看不见,呼延煜依旧挥舞着黑刃,将身边涌上来的鲛人士兵击杀。
珠泪看形势不对,只能在残余部队的护送下,离开了这里。
为何鲛人族长期以来要受这样的苦难,如今还要看着世世代代守护的神器被夺走,她不甘心地看了最后一眼。
“总有一天,我会报仇雪恨的!”
“公主,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呼延煜所向披靡,杀出了一条血路。
越前往漩涡的中心地带,他越感受到身上被撕裂的疼痛。
可他却浑不在意,任由瘴气吞噬着他的全身,他要得到神器!
终于,眼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箜篌,那精致的箜篌正是妖界的神器,被镇压在此多年。
呼延煜没有丝毫犹豫,拿起箜篌。
传闻中只要拨动了琴弦,那所念之人的亡魂便会随之归来,他在脑海中描绘着南暮烟的模样,一边拨动着琴弦,巨大的妖力使得整片海域开始波涛汹涌。
可是弹奏良久,那魂灵始终没有出现。
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却好似做了无用功,他背着箜篌,凭借眼前模糊的光景又重新回到了那块巨石之上。
海龟妖看到呼延煜重新重现在此地,身上狼狈不堪,甚至双眼已瞎,不由叹息:“哎,都是因为执念。”
呼延煜脸上蒙着一层阴翳:“老妖,这神器为何没有用处?为何我召唤不回那人的魂灵,难道她是魂飞魄散了吗?”
海龟妖回忆往事,娓娓道来:“神器可召唤魂灵,已经上古之时留下的传说了,现在谁也无法得知真相,若传说是真的,你召唤不出那人的魂灵,只有两种可能。”
“是何可能?”
“一是她魂魄分离,二是她还没有死。”
“没有死?”可是他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又怎么会没有死?
他脑中闪现出无数可能性……若是她没有死?
她会在什么地方,哪怕有一丝丝可能,他也要寻到她!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她没有死,紫月宗,她的师门,她必然会出现在那里!
呼延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了紫月宗,越是接近此处,他便感觉到魂珠的异动。
她真的没有死。
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便感到身体异常的疼痛。
直到他来到了南暮烟的房间,他有预感,这里就是她的房间,处处充满着她的气息,他凭借着模糊的视线,摸索到了她的面前。
最终隐约看着床榻之上醉意朦胧的南暮烟,触碰到了她房间挂着的面具……
“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南暮烟再次问道。
他讥讽得弯了弯嘴角,“你在意这些吗?”
呼延煜缓过神来,眼前模糊一片,他用魔力稍微恢复了一些视线,可终究是回不到以前的状态了,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事物的轮廓。
就连眼前的少女,也似乎看不清她的五官。
支撑着他来到此地的信念,轰然倒塌,他再也没有了力气,直直地摔落在了南暮烟的怀中,脸上阴冷的神色尽敛。
“身为魔物,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南暮烟喃喃自语,发现自己身上也沾染了血迹,“你又杀人了吗?”
“没有,这是我的血。”他脸上露出自嘲的笑意,“你觉得我只会杀人吗?”
“不是……”南暮烟心底生出了一丝心疼。
看在这呼延煜为她贡献了那么多黑化值的份上,她便好心地医治他一下吧!
南暮烟搜索了一下乾坤袋,给他服用了大补丹,先稳住他的气脉。
本想着让师尊他们来看看呼延煜到底怎么了,却不想被他们发现端倪,她只能脱下他的外衣,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被瘴气所伤的伤口,密密麻麻,布满了他的全身,有些甚至深可见骨,原本俊美的身躯已然残破不堪。
也不知他是怎么忍受着疼痛一路闯入了紫月宗,还没有被守门人发现。
“伤口太深了,恐怕还需要明语来帮忙。”她虽会炼丹,但是医术方面还是明语比较在行,况且明语的嘴巴严实,两人又相互信任,不用害怕她会说出去。
“你等着我,我去去就回!”南暮烟心中急切,正欲离开寻找明语,却发现手被身后之人死死拽住。
“你去哪里?”
南暮烟转身,才发现呼延煜紧闭双眼,眼尾泛红,两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一摸额头,灼人的滚烫,一瞬间竟有了一丝怜悯。
“小魔物,你乖乖地快放开我的手,我去找大夫来给你治疗。”
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南暮烟心中泛起连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焦躁。
事态紧急,既然他不愿她离开,她便用了一张传音符:“明语,快来我的房间,有紧急事务要处理!”
呼延煜口中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南暮烟心中一惊,“喂,你不能有事啊,我们的账还没算清呢,你被雷劈了也没死,如今怎么会轻易死掉呢?”
她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已无气息。
南暮烟开始在乾坤袋中翻找着有用的丹药,在话本中寻找可以兑换的物品。
一时着急,没有防备之心,躺在地上的男子一下子伸出手将她拉了下来,两人一起滚落在了地上,南暮烟嗔怒地蹙眉,“你装死?”
“我没有力气了,只能这样保持体力。”他靠在少女的身上,汲取着她的温暖。
“要是发现你骗我,下一次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她轻轻一拳头打在了他的胸口,呼延煜却又止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对不起,你没事吧?”南暮烟手足无措,差点忘了他还在吐血。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对方欺身而来,冰冷的嘴唇贴了过来,战栗的凉意席卷了全身!
小魔物竟然……竟然亲了她!虽然只是蜻蜓点水地靠在她的嘴唇上,可是她还是狠狠推开了他!
“你占我便宜?”
呼延煜本就奄奄一息,如今被她一推,更是无法起身,浑身的骨头都好似断裂般疼痛。
说起来,他很喜欢刚才那种柔软的触感,恍惚地抚了抚嘴唇,还残留着少女的香气。
“我不是占你便宜,你忘了半颗魂珠还在你体内,若是没有魂珠的帮助,我可能挨不过今晚了。”
“那和你……你亲我有什么关系?”南暮烟咬了咬嘴唇,还残留着刚才那隐约冰凉的触感。
“汲取魂珠之力,唯有此法最简单有效。”
她住了嘴,没在言语,心中却忐忑不安起来。
南暮烟眉头紧皱道:“我会救你……但不是用这种办法。”
呼延煜低眉敛目,一句话也没说,浑身无力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只有微弱起伏的胸口,让他感觉还有一息尚存。
房门被推开,明语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是何要紧事?南师姐你怎么了?”
屋外传来一阵寒气,呼延煜瑟缩了一下。
她收到消息之后,马不停蹄,一路御剑而来,药谷与栖梧山的距离较远,她气喘吁吁,有些惊讶地指着南暮烟身后,“南师姐,原来你在房间里藏了一个……”
南暮烟还想解释,“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藏了一个可爱的小孩子!”明语上前捏了捏那七八岁小孩的脸蛋,甚是白嫩,只是他身上鳞伤遍体,一个小孩子怎么会被伤成这样。
南暮烟张大了嘴巴,立马转口道:“这是我捡的小孩,迷路了,又受伤了,所以,才让你来看看!”
眼前的呼延煜竟然变小了,如今只有七八岁的模样,那稚气的面容,缩小的手脚,扑闪的双眸中还带着一丝怒意,身上还穿着超大号的袍子,光溜溜地露出肩膀。
“南暮烟!”他嗔怒地喊道。
“小朋友,你不可以直呼长辈的姓名,知道吗?”南暮烟狡黠地笑了,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发丝柔软无比,竟让她爱不释手,停不下来。
明语给他检查了一番,呼延煜想拒绝,可如今他的功法
“南师姐,这孩子伤得还挺严重的,特别是他的眼睛,若是医治不当,怕是会失明,而且他身上的伤口太重了,上一次我送你的火灵芝还在吗?”
“在在在!”她连忙掏出火灵芝。
明语道:“磨成粉末,每日服用一次,还有这外伤,也需要极好的灵药打磨成粉,敷在伤口上,这样才能快些好起来,等我回药谷取一些药回来。”
“好的,真是麻烦你了,小语。”
明语惋惜地摇了摇头,“师姐你心地善良,救了这小男孩,我肯定是要帮忙的,我知道,若是没有紧急的事情,你是不会在这大半夜叫我的,我先去取药,你先照顾他,喂他喝一些茶水。”
明语一离开,南暮烟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魔物,如今你真的变小啊,哈哈哈。”
呼延煜气鼓鼓地别过头,他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因为体内魔气不足,才会变成少年的模样,如今变成了小孩的模样,怕是魔气只够支撑他维持现在的形态。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沦落至此。”他奶声奶气的抱怨着。
南暮烟竟然感觉他很可爱,又忍不住伸出手蹂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
呼延煜这具身体成年时丰神俊朗,只是气质阴郁,如今变成了小孩的模样,倒是显得粉装玉琢,眉清目秀。
“你……不准再碰我了。”明明是怒气冲冲的拒绝,如今由一个稚气的孩童说出口,倒是显得天真无邪。
“好啦,我不碰你了,但是你现在也不能穿成这样子啊。”南暮烟看着他身上还披着宽大的衣袍,这一时之间她去哪里找小孩子可以穿的衣服。
呼延煜身上的衣袍还沾染着血迹,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要不是她在房间里点了熏香,肯定无法掩盖。
门外传来一阵狗吠的声音,大黄从刚才起就感觉这栖梧山上出现了奇怪的味道,只是小白一直缠着他,他才没有起身查看,如今他亮出獠牙,正欲寻找那股气息传来的位置。
待他寻找气息来到南暮烟的房门口时,又犹豫了。
这个女主子不好惹,况且她这么厉害,没有自己的保护应该也没关系吧!
可是狗的天职就是护主,于是他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南暮烟的房门。
南暮烟听到外面的动静,打开了一条门缝,一低头,才发现是大黄,朝着她汪汪两声。
她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大黄,这里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赶紧回窝里睡觉吧。”
大黄小声呜咽着,最终还是不放心,守在了门口。
“那是你养的狗?”
呼延煜看不清,却能感受到,即使是一条狗,他的修为境界也不低。
“这是我们流月剑派的狗,怎么样,很可爱吧!”
他默默点了点头,如今他身体虚弱,只能躺在床榻之上不再动弹。
这床榻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上面还绣着牡丹花,隐约还残留着少女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