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摄助一看到他，脸上就挂上了讨好的笑，“也不需要池总多为难，如果能稍微放宽点限制。”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意有所指，“……愿意透露点独家对外公布的话题就行了。”
这话说得轻巧，实际上就是要窥探池晏的隐私。
现在媒体吃饭靠的都是爆点，即使是商业杂志，也爱和感情挂钩，只要炒热一个独家的料，沾上一点都可以转化为利润点和kpi。
媒体争抢第一手资源已经成了行业内不成文的规矩，池晏素来低调，没有杂志能请得动他。
加之采访组这次见了他发现相貌极好，暗自蠢蠢欲动起了点炒热料的心思，如果对方愿意透露点私人感情的信息，造一个单身多情的钻石王老五人设不是问题，搞不好还能向娱乐圈挂点边。
人对企业家向来好奇，如果这个企业家长得好看，好奇度会加倍。
如果这个企业家又是专情单身人设或者是受过情伤的多情人设，好奇度将会冲至顶峰。
谁都想看热闹，谁都想吃不属于自己的瓜。刀子只要不戳在自己身上，从来都不会知道痛。
话音刚落，采访组各怀心思地对视了一眼，被戳中的想法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因此都没有说话，选择了静观池晏的反应。
池晏神色平静地看着想跟自己谈条件的人，眸光没有一丝波澜。
阮绵霎时间从头凉到了脚，双眼微微睁大，没想到池晏因为护短为自己说话而招惹出这么大的事来，登时羞愧得脑袋冒汗，悔得不得了。
早知道就等池先生来了再说了……这可怎么办啊……
阮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凉意一阵一阵地往心口上涌，连吐息都变得沉重了许多，满脑子“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半晌，她似乎实在是憋不住了，乌黑的眼睛紧张地看着宋摄助，慌张道：“这是我的错，我道歉，我赔罪，怎么样都行。”
这种私下的协商本就不是书面可以束缚的，宋摄助特意将话往夸大了讲：“你赔罪有用吗？精神损失费你赔得起吗？”
阮绵从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种严肃的阵仗，“精神损失费”这个词以往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现在直接听到这个不太熟悉的名词，实在是有些慌了神。
阮绵第一反应是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咽了口唾沫，“请问……要赔多少钱？”
宋摄助本就是随口胡诌的，这么直接要钱也不合规矩，皱眉含糊道：“赔？看你也赔不起。”
阮绵脑袋涨得发红，像只羞愧至极的小仓鼠。
采访组见他咄咄逼人，小声劝道：“小宋，各退一步吧。”
宋摄助看向池晏，“池总，您怎么说？”
池晏定定地看着他。
阮绵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挡在池晏身前，准备半鞠躬认真地道：“对不起，真的对不——”
池晏淡声打断了他。
“另一个手机，拿出来。”
这话是对宋摄助说的，干脆利落又直接，听得阮绵一愣。
宋摄助悄然僵住了，微微偏开了一点视线，干笑道：“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啊……我哪有另一个手机？不就这一个手机。”
池晏下颚微抬，“这么想了解我的隐私，手机里不可能没有我家的照片。”
——多多少少都会在可以拍摄的地方拍一些。
宋摄助脸色隐隐发白。
按常理来说作为摄助也会在旁边用手机拍一点采访的图留档，而刚才的手机里除了风景图就是风景图，最新的相册照片那里没有半点相关的照片，怎么都不太正常。
“不交是吗？”池晏看着他片刻，微微偏过头，“易嘉。”
抱着池峋哄的易嘉从衣袖边角遮掩的地方拿出了藏着的手机，熟练地配合道：“录了。”
采访组皆是愣住了。
从头到尾，一点不差。
非剪辑、剪接、伪造的内容，具有客观真实性和连贯性，并未侵犯他人隐私，也并未违反法律禁止性规定。
是合法的证据。
池晏轻轻将愣怔的阮绵拨到了后面，略略压下了轻敲这个冲动的小麻烦额头的念头，“违反口头要求已属违约，加上恶意索要精神损失费，又在签署了保密协议的前提下偷拍未成年。”
他每轻描淡写地说出一条，采访组就多慌一点，后排的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见宋摄助那副神色，别是真的偷拍了吧，这可是行业大忌。
池晏掀起眼，声音冷淡。
“这笔账，你想跟我怎么算？”
采访组在协商过后中断了拍摄，此次安排取消，收拾着器材灰溜溜的走了。
负责人对池晏低头哈腰地道歉，见池晏只是要求删除了那人对方手机里的照片并确保了没有备份，给出了之后回去将会将宋摄助处分的许诺，希望他如果有机会可以考虑一下下次合作的问题。
池晏没说话，采访组自知理亏地也没敢再追问。
门“啪”地一声关上了，易嘉见阮绵还没缓过神来，收起手机道：“吓到了？”
阮绵愣愣地道：“还……可以这样啊？”
易嘉“噗嗤”一笑，“规矩是做给能听得懂的人看的，如果听不懂又何必跟他走规矩那套，简单直白一点好。”
她单手做了个“掐”的动作，“你又不是没听到他刚才要求多过分，对付流氓当然要用流氓的手段处理，抓蛇掐七寸比较高效。”
阮绵：“……”
阮绵见池晏漫不经心地松了松束紧的领口，也没有反驳易嘉的话的意思，一时之间对这上下级两人的配合有些不知该怎么评价。
她老实了十八年，头一次看到这种阵仗，几乎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
你们社会精英……真会玩。
阮绵摸了摸鼻尖，好奇道：“池先生和你经常碰到这种情况吗？”
易嘉思索了一瞬，摸了摸池峋的脑袋，“还行，碰到过许多种类复杂的事情，看情况处理。”
她跟在池泽笙旁边时直接混成了老油条，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在池晏旁边当秘书时，也算是重新经历了一遭。
易嘉声音微微放轻了点，贴着阮绵的耳朵道：“池总接手公司事务也就才两年……他比较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