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擅长撒谎,怕说错话又不敢真的喝酒,又怂又丢脸。
——就是为了找借口跟对方多说一句话,病急乱投医。
毕竟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会做出一些没有理由的胡闹事,池晏也清楚。
“……喂?”虽然完全没喝醉,但阮绵将声音压得含含糊糊的,试图模仿自己看过的大排档闹事客人的模样,身子往旁边歪了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思考着为什么宿舍里有座机电话,“你在哪?”
阮绵两天没听到他的声音,鼻子陡然一酸,差点憋不住情绪出声。
她将酸涩的感觉在喉口咽了几咽,禁不住酸味一个劲地往上冒,指尖蜷曲着扣紧了话筒。
阮绵眼眶泛红地咕哝道:“你管我在哪……”
“阮绵。”
低低磁磁的声音顺着信号传过来,阮绵浑身不受控地发软,被叫一声名字都仿若爱抚着肢体,重新将关注点转移到她的身上。
阮绵无声地喘了几口气,试图在残留于肢体上的酥麻电流感中寻找着解脱之法。
阮绵:“我……”
“小孩大半夜喝这么多酒,还不赶快回去休息,打啥子电话嘛。”老人见他打打停停,不耐烦地道:“要关店了,快点啊!”
浇酒就是为了等这句话,自己说喝醉了没什么可信度,老年人嗓门大,声音清晰地钻入话筒里。
阮绵听到那边衣料窸窣的声音一顿,心脏扑通地狂跳了起来。
下一秒,阮绵听到电话那头缓慢地道。
“你——喝酒了?”
明明是问句,却叫人听出来肯定句的意思,阮绵心尖一颤,灼烧着心脏的火炉被小风箱吹得呼啦蹿起极高的火苗,顷刻间生出报复的快意,憋在心里的那股气仿佛终于找到了地方倾泻。
撒谎的心虚此刻被恶劣使坏的感觉压下,引发更为肆无忌惮的话语。
阮绵咬了咬唇,气息拖得凝滞悠长,像小醉鬼一样挑衅道。
“我、我喝酒了……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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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惯坏了,现在已经开始撒谎了(。
乖巧小狗勾得不到爱抚的时候,就会伸出小爪子扒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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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说出来,阮绵报复的快感攀升到极致,脉搏一抽一抽地跳,被情绪感染,连带着神志都兴奋了起来。
浑身的酒味如同助兴剂,熏得她脸蛋泛红,一时竟有些喝醉的飘飘然。
她低吸了一ロ气,像只竖起尾巴的小狗,理直气壮。
“对……我喝酒了!”
老人不解其意,以为她在发酒疯,皱眉转过去继续盘点东西。
池晏沉默了。
阮绵:“说话啊。”
“你在哪?”电话那头道。
阮绵一听到他只问自己在哪,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你管我在哪?!”
这一声压着沸腾的怒意,比指责还像指责,阮绵说完以后惊觉自己情绪不太对,紧张的呼吸像在被火烧。
老人听不下去了,生怕她这个醉鬼闹事,伸长了脖子道:“在学校里呢,万花超市!把你家小孩管一管,让她快点回宿舍睡觉去!”
这句“小孩”两人听得清清楚楚,阮绵指尖一蜷,臊到差点丢下电话逃跑。
两个字清晰地划出了她跟池晏的差距,越发提醒她自己此刻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情,小孩一样无理取闹。
阮绵无声地喘了几下,心跳如擂鼓,胡说道:“我……我在外面呢……”她咬了咬牙,“不要你管!”
醉酒的人一般都不会老实说话,阮绵忐忑地思索道。
池晏那头更为沉默,衣料的窸窣声转为彻头彻尾的寂静。
阮绵直愣愣地看着电话上的秒数一点点地跳,心尖不安地颤动着,生怕被他听出来是装的。
许久,他听到电话那头道。
“为什么喝酒?”
阮绵松了一ロ气,抹了抹脸,有种笨拙计谋得逞的放松。
“哪有为什么……”阮绵支支吾吾地道:“我都成年了……喝点酒算什么。”
她被酒精熏得脑袋发昏,仗着装醉的劲头,胡搅蛮缠地道:“我不能喝酒吗!”
“没有。”
男人听到喝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与前两天打电话时毫无区别,阮绵眼眶更红,难受地道:“你打电话,都说得这么少的吗?”
“什么?”
阮绵:“这几天很忙吗?”
“还好。”
空气随着瓶身挤压,憋了许久的话被噗嗤挤上来,阮绵咬了咬唇,借着酒意道:“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军训。”池晏没有接话,淡淡地道:“累吗?”
阮绵咬住了唇。
池晏那边似乎翻开了资料,声音沙沙的,“十点,该睡觉了。”
阮绵的作息就是十点,除非是天大的事,否则十点就开始犯困打哈欠。
然而电话这头的阮绵此刻一点困意都没有,两只眼睛睁得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清醒到可以出去打个群架。
阮绵:“你……”
男人低声道:“听话。”
这句话平时都是哄阮绵时说的,或者将她耍得团团转,稀里糊涂就被人抱进怀里,加上男人的好听声音,比任何诱饵都管用。
阮绵心里发涩,又苦又酸。
她忽然觉得这句话一点意思都没有,把她当成了小孩子,哄一哄给颗糖就让她乖乖听话,穿着宝宝睡衣回窝睡觉,不要打扰大人的事情。
可他们俩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不要求对方平视自己,起码不要那么俯视。
阮绵来上大学就是为了更快地追上他的步伐,现在却被人仗着阅历甩在后面,遥遥抛下。
委屈的潮水涨起涨落,泪意不受控制地上涌,阮绵似乎一碰到他就很爱哭鼻子,像个丢脸的小孩。
这么一闹反而印证了男人的话,如同炸了毛的狗狗,恼羞成怒。
阮绵咬紧了牙根,“你就那么……不想跟我打电话吗?”
池晏没出声。
阮绵脑袋一热,气急败坏,“就算那天是我的错!我没有提前跟你说。可这件事你也有错啊!”
“阮绵。“池晏忽地出声。
阮绵被他打断,心尖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