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没有男人搂着,周身上下冷杉味很浅,阮绵盯着鼓起来的被子愣神,相当不适应。
池晏就像突然开启自我封闭模式,脸埋在被子里沉睡,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阮绵正想探过脑袋细看,这头被微信消息彻底弹清醒,孙廖火急火燎地狂发消息“汤老太的课你还不快提前来”,阮绵顾不上太多,连滚带爬地套上衣服,爬起来洗漱上课。
往日里多是池晏叫醒自己,顾忌着池晏昨晚工作到了凌晨三点,阮绵想了想,还是没叫他起床。
再厉害的工作狂,也遭不住这么熬夜。
阮绵上课的时候一直记挂着这事,心想着回去炖点汤给他补补,同时手下奋笔疾书记重点,准备着马上要到来的期中考试。
汤老太的威名震慑户工大管理院,谁都不敢随意迟到或中途跑路,连着上了一早上她的课,下午接着专业大课,阮绵回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
整间屋子静悄悄的,看起来毫无生气。
阮绵上午发了几条微信,对面一条没回,按照正常逻辑应该是在公司里待着。
然而这只是正常逻辑。
——破天荒的,主卧的被子还是鼓起的,和早上没区别。
阮绵站在卧室门口,迟疑道:“……晏哥?”
进门的动静大,床上的白茧终于动了一下,慢慢地剥开了壳。
阮绵看着男人悄然起身,静静的,坐在床上没说话,视线茫然了一瞬,盯着白墙看了五秒,转为平静而默然。
柔软的发丝滑下来遮住了眼,阮绵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垂着视线下床。
经过自己身侧时,往日里素白的耳朵尖泛着微红,看起来很是奇异。
阮绵下意识张开的臂弯落了空:“……?”
池晏平时喜欢和她的肢体接触。
好几次阮绵在洗菜,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亲吻着后颈,像只黏人的家猫。要么就是将她抱起来亲亲心口,埋在馥郁的奶香味里,一点点地品尝着自己的宝贝。
……现在可太奇怪了。
阮绵愣怔的视线跟着池晏转到了客厅。客厅桌上放着一对黑白色的情侣款杯子,池晏面无表情地拿起热水壶,给白色的杯子倒水。
阮绵挠了挠头,心想:太客气了,怎么一回来就给我倒水。
白色的杯子装满了水,池晏放下水壶,指尖悬在半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八壹中文網
阮绵凑过去道:“怎么了?”
池晏没说话,手指微蜷,看起来在丈量距离。
他这个人对阮绵以外的事都很严苛,尤其对错误把控到极致,连喝醉了散步时,都会迈着同样的步距走动,不会犯一点错。
许久,他确定了距离,伸出了手,然后端起空的黑色杯子,贴近唇边。
“……”
阮绵从他手里抽出杯子,“我来……”
话音戛然而止,阮绵另一只手摸了摸池晏的手心,烫得厉害,“……等等。”
池晏轻抽开了手,插进裤子口袋里。
阮绵眉头忽地皱起,直直地盯着他。
池晏视线始终没看她,默不作声地转过身离开。
阮绵飞速拽住他胳膊,“你体温不对。”
池晏看向她搭住自己胳膊的手,睫羽掀起一点点涟漪。
这副模样,比往日里干脆利落的风格要慢半拍,是神色放空都比不过的迟缓,视线虚晃得没有焦点。
阮绵越发狐疑,抬起手探向他的额头,“给我量一下。”
手快要碰上额头,池晏不动声色地侧过脸,避开了她的手。
阮绵:“……”
阮绵收紧了握住他胳膊的手,一字一顿,警告意味十足。
“给我量体温,不准跑。”
男人纤长的睫毛颤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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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绵好半天才把这个沉默僵持的人按住,用全身气力压坐在他腿上,陷在沙发里给不听话的男人量体温。
池晏不想做一件事时,有千万种抗拒方式,不知是否因为生病了,厌世程度直接飚到顶峰,从头到尾没说半句话,满脸麻木。
“张嘴。”阮绵道。
池晏抿紧了唇,偏开视线,装作没听到。
阮绵:“张,嘴。”
池晏不看她,看不见的猫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沙发面。
阮绵和他对峙着,思索着该怎么办。这人软硬不吃,一意孤行的时候比谁都要难搞,不想做什么时,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他。
阮绵完全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犟的,量个体温而已,又不是要他吃光一整盘炒洋葱。
“我知道生病很不舒服,”阮绵摸了摸他的脸,发觉触手愈发烫,“就量一下,含在嘴里一会儿就好。”
池晏眉头蹙起,察觉到口量体温计靠近,肢体往后靠。
阮绵咬了咬唇,心里急得不行。只是贴着,比起往日完全不同的滚烫体温渗透了进来,微凉正常的触感消散殆尽,浑身上下都是突兀燃起的热度。
她从未见过池晏生病的模样,自然也不知道这副抗拒而茫然的模样是因为生病时脾气坏,还是因为烧得太厉害了而精神恍惚。
高烧有高烧的药,低烧感冒有低烧感冒的药,要是烧太厉害了褪不下去,还得去医院。
池晏垂着眼,一言不发,耳廓染着异样的红。眼睫搭在眼睑处,一扇一扇,半遮住了眼底的青色痕迹,泄露出了一丝丝骨子里的疲惫。
秋冬换季的时候本就容易生病,加上熬夜工作,抵抗力骤降,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阮绵心疼得厉害,手指顺着面颊滑到嘴唇,故作强硬道:“听话,好不好?”
不知何时,池晏眼睫掀起,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什么。
阮绵被他盯得一愣,低头看检查有哪里奇怪,“在看什么?”
池晏一眨不眨地盯着,原本虚焦的眸子找着了焦点。
“……”好半天,阮绵终于确定了他盯的地方是自己的脖子。
雪白的颈子在高领衬衫下露出来半截,曲线修长好看,肌肤柔软而细腻。
男人就像发现了有趣的东西,眸色深邃专注。
阮绵被他盯得脸皮发热,喉间嘀咕了一声“平时还没亲够嘛”,将高领衬衫扣子解开,露出了下面半截雪白的颈子,直至明晰的锁骨。
注意力一旦被转移就好说,比哄小孩还费事。
男人淡色的唇瓣被撬开,阮绵上身贴近,将体温计放入他的口腔,裸露的颈项雪白漂亮,奶香味乖顺地往他怀里钻。
阮绵不禁咽了咽口水,池晏如同猫咪一样,专注地盯着往日里最喜欢的部位,就差伸出爪子扒拉自己的小布偶。
阮绵脸皮微红,抿着唇又解开两粒扣子,露出了锁骨上的草莓吻痕,两只手转而环过池晏的肩膀,安抚地摸着男人的后脑,任由他摩挲着自己的脖颈,一寸一寸地拂过肌肤。
池晏对于喜欢的东西,是毫不遮掩的直白,指尖按压着留下痕迹,在吻痕上轻揉慢抚,热烈又专注。
阮绵被他摸得一颤,两只手蜷曲地搭住了他的后颈,“别玩,嗯……”
阮绵脸蛋红红地抽出体温计,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人咬住了脖子,受惊地细喘一声,攀住了他的脖子。
池晏依赖地轻蹭着奶香味的脖颈,动作懒懒的,但抱着不撒手。
——39.2度。阮绵盯着体温计,脸蛋皱起。
果然不是错觉,是真的烧糊涂了。肌肤滚烫,抱着她的肢体都用不上力。
像只……发烧后使劲扒拉心爱毛线球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