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4】
“谁跟你孩子都这么大了?!”阮绵走出去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崩溃得尾巴直颤。
池晏看了眼时间,确认她已经纠结这个问题快一个小时。
前面的阮绵蹬蹬蹬走出去两步,忽然停住。
池晏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你……你这已经不是承认关系了!你这是胡说八道!”小狗气急败坏,转头嗷嗷的,“好丢脸的!”
池晏:“不是你学校的人。”
阮绵:“我们又没有校服,你怎么知道不是?”
池晏:“上班的和上学的,精气神不一样。”
阮绵一噎。
她在脑内飞速对比了下易嘉满脸挂着“不想上班”的表情和学校里的同学春光明媚的脸……好像是挺不一样的。
易嘉每天休息时的颓丧感像要杀了公司一样。
据她所说,自己眼里已经没有光了。
“那……那也不能随便乱说,万一有学校认识的熟人呢!”阮绵犟死了理,梗着脖子,“很容易被发现的。”
池晏:“被发现不好吗?”
阮绵自己嘴巴刚兜不住漏出一点消息,心虚道:“当然……不好了。”
池晏直勾勾地看着她,没出声。
阮绵:“……”
阮绵硬着头皮转过脑袋,不再吭声。
“小阮……”池峋牵着她的衣角,因为她走路太快跟不上,大眼睛眨巴眨巴,有点委屈。
阮绵摸了摸小熊猫脑袋,抱他起来,咕哝道:“下次别跟你叔叔乱跑,这里人多,万一摔了怎么办。”
池峋欣喜地嗅着她的奶香味,舒服里,用白净的额头蹭她的面颊。
小孩子身上都有一股奶味,阮绵被他蹭得痒痒的,“扑哧”笑道:“怎么啦?”
“叔、叔叔说,小阮要过生日了。”池峋长睫毛一掀一掀,眼巴巴的,“小峋……要找小阮。”
阮绵:“。”
原来是协同作案啊,那就多冤枉了池晏一半。
阮绵哄道:“嗯嗯,说什么呢?”
池峋嘴巴张了张,似乎想不起来自己原本要说的是什么,急得脸蛋慢慢涨红,“小峋……小峋想说…….”
阮绵:“嗯?”
池峋:“小峋……祝小阮生日快乐,每年都有人陪你过生日!”
阮绵一愣。
后半句可不像这年纪的小孩会说的。她看向池晏,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察觉到她的目光时,只是视线交错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阮绵的心作怪地跳了起来,抱着池峋,小声道:“小峋,这句是谁教你的?”
池峋学他,脑袋凑过去,也小声道:“……叔叔,前面教我的。他说……说你会开心。”
阮绵:“……”
对于小孩来说,“前面”的认知可能是半个小时前,也可能是几个小时前。
【“我提前把两天的事做完了,明天不用去公司。”】
【“……原来你真的要陪我过生日啊。”】
阮绵心尖儿好似被人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身子都麻了,脸颊烫热,心里烫得更是厉害。
某人总是嘴上不说,但最清楚她心里有多敏感拧巴,所以宁可收敛大少爷脾气,每回配合她折腾。阮绵越炸他心里越像明镜,也太了解她这小暴脾气下有多不安。
阮绵艰难地低吸一ロ气,脚步停下,很想冲他说话。可刚才发出去的脾气就像泼出去的水,让自己下不来台。
两分钟后,池晏臂弯里被小狗塞进一只小暖炉,低头一看,是一只嘴里嘀嘀咕咕、眉头皱起的小熊猫。
前方的小狗走得屁颠屁颠,昂首挺胸,头也不回。
池晏:“……?”
小熊猫又嘀咕了两声听不清的,才扒拉着往上爬,示意池晏低头。
池晏配合地低头,就被暖烘烘的小家伙贴住耳朵根,“小阮说……”
池峋费劲地重复着对自己来说过于高深的话,一脸茫然。
“出了校门就牵她的手……她今、今晚不约别人,只陪你吃饭。”
池晏眸光微动,看向前面的小狗,那人四肢别扭地开始顺拐,耳朵尖都红透了。
【20:11】
“知道了,好好好。”阮绵脑袋被吵得嗡嗡的,头疼不已,伸手把电话拿远,“还有没有要说的?我在吃饭。”
那头停了一秒,接着,声音更炸,对面的池晏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啊,你个没良心的都不跟我吃饭了,只知道陪你男人吃饭!”
阮绵:“……”
阮绵窘迫地把手机贴在耳朵边,压低声音:“姑奶奶,你小点声啊喂,他能听到的。”
“小什么声?今天发那条朋友圈也不见你害羞!”杨韵雅道。
阮绵:“别、别提了!”
杨韵雅:“呵,算了。你爱跟谁吃跟谁吃吧,就可惜我这蛋糕,丢了算了。”
阮绵急了:“别浪费啊,放冰箱里,我明天过去吃。”
杨韵雅:“明天?我可不知道明天谁过生日。”
陈大小姐脾气一上来,阮绵劝得满头是汗,好说歹说才把她哄好,下一秒就听到她道:“扣到多少钱了?”
阮绵想了想,“164。”
杨韵雅:“哦,那你看支付宝。”
阮绵:“好。”
一考虑到阮绵这厮太怕欠礼物又舍不得买礼物,杨韵雅想了一个法子,一人凑100,两个人就是200,每年对方过生日,就从这里面扣一块钱,然后把剩下的钱打给对方,意思意思一下,走个流程。
阮绵生日在6月,杨韵雅生日在8月,她们可以来回转100次,转到100岁为止。
就看谁先死,剩下的钱归谁。
这是从10岁开始的计划,一开始只有纸币,后来变成了线上转账,去除掉过去的20块钱,就是180元,然后下一年过生日杨韵雅转他179,阮绵过生日再把这钱转回去,也就是178。
这礼物简单粗暴,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深得阮绵的貔貅之心。
“叮咚。”
“支付宝到账,163元。”
阮绵道:“收到了。”
杨韵雅:“生日快乐啊。”
阮绵:“谢谢谢谢。”
杨韵雅“哼”了一声,“好好过啊。”
电话挂断。
阮绵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是说让她跟池晏好好过生日,还是让他俩好好过日子。
半晌,她转过脸看向池晏,对方也定定地看着她,就像在看做贼的小狗。
阮绵干笑一声,收起手机,“小雅,问我去不去跟她吃饭。”
池晏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
阮绵压力山大,忽然后悔把池峋先送回去吃宝宝餐了。如果池峋还在这里,起码能缓解下气氛。
现在对面坐着一只漂亮的猫咪,黑毛油光水滑,矜贵无比,双手交握地搭在膝上,气势惊人。
“……”阮绵自觉自己就像夹在丈夫和妈之间的中年女性,苦不堪言,“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合不来啊?”
池晏淡声道:“你觉得呢?”
阮绵闷头吃牛排,“我,我不觉得。”
——让中年女人选择丈夫还是妈,这是强人所难。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阮绵脑袋越埋越低,就差埋到盘子里去了,额头忽然被手掌托住,抬起来抽出下面的盘子。
阮绵:“???”
池晏把自己的盘子换给她,自己接过她的盘子,慢条斯理地切开阮绵前面费了老大子劲都切不好的肉。
阮绵:“……”
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阮绵嗓子倏地痒痒的,憋不住笑了起来。
池晏见她越笑越傻气,“嗯?”
阮绵嘿嘿一笑,摸了摸额头刚才被触碰的地方,眼睛亮晶晶的,“你第一次带我去吃饭,也是西餐。”
那已经是比较久远的回忆了,也不知道她抽的什么风,又想了起来。
“那时候,你也是这样……换我的盘子。”阮绵比划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切得很好,我切得太烂了,你就……”
“记得。”池晏道。
阮绵:“啊,真的?”
池晏扫了她一眼,“你还穿着一件很像拍证件照的衬衫。”
阮绵:“……!”
这记性也太好了吧!而且连拍证件照的衣服都看得出来,这也太牛逼了!
阮绵没由来得尴尬,挠了下鼻尖,“……当时没其他衣服穿了,想着跟你出去,要穿正式一点。”
池晏看她现在身上的衣服,简单的t恤牛仔裤,比在家都随意。不对……在家穿得还要随意些,池晏每回想丢她那些洗得灰白的破t恤,都会被愤怒的小狗抗议。
池晏和她对视片刻,点评道:“人不如新,衣不如故。”
正想重温过去的阮绵神经断裂。
阮绵:“你什么意思?”
池晏垂眸切牛排,“订婚以后,你不再重视我了。”
阮绵:“……”
阮绵脸蛋涨红,压低声音,“我们都……那什么,这样那样过了,搞那么正式干什么?”
池晏:“哦。”
“哦?”阮绵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哦是什么意思?!”
池晏:“吃你的。”
阮绵着急:“不行,你不把话说清楚,这顿饭我是吃不下去了。不就是小雅刚才来了个电话嘛,乐姐刚才给你打电话我也没说什么。”
“好看。”池晏冷不丁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阮绵一噎,双眼睁得大大的。
池晏隔着桌子握住她的手,低头在雪白蜷曲的指尖落下一个吻,眼帘掀起,满是侵略性。
“所以……回去穿那件?”
阮绵心尖一抖,险些耻得从桌上钻下去。
他俩并非没有只穿着什么和什么做些坏事,可池晏看她的眼神不像在就餐,就像被小狗撩起了火气,已经谋划着一口又一口地吃掉她。
小狗耳朵竖了竖,又颤了颤,最后耷拉在头顶。
阮绵咬住了嘴唇,受不住这人热恋般的直白,一张脸臊得发红,挤出一声蚊子般的“嗯”。
或许,池晏比她还想重温过去,亲吻那只呆懵懵就掉进了陷阱里的小狗。
【22:02】
池晏坐在这里回忆了很久,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原本打算吃完蛋糕就回去享用小柯基的,却硬生生被力气暴增的阮绵拦住,撒泼打滚地要去出去玩。明明在餐前检查过没有酒品,菜里面也不含酒精,怎么会……
“嗝!”阮绵脸颊微红,脑袋晕乎乎的,“刚才大厅……有送饮料,好好喝……”
池晏:“。”
——原来罪魁祸首这个。
他只是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的时候,阮绵就在那里。白净的脸蛋沾满奶油,估计直接把脑袋埋进切好的蛋糕里了。
池晏面沉如水,站在那里沉默地观赏片刻她揪着自己衣角嘀咕念咒的模样,一点一点地擦掉她脸上的奶油,然后背起这小醉鬼回车。
阮绵喝醉以后事故性极强,经常能打断他的预判,惹得猫总裁尾巴绷紧,下意识地退后,不敢靠近。
若说清醒的阮绵是个经常把自己闷坏的哑炮,喝醉以后的阮绵,就是四处乱炸的地雷,噼里啪啦。
池晏只得顺着她的毛摸,被人拽着从夜市这头走到夜市那头,看她跟一堆小朋友挤店门的儿童车,一米七八的身高塞进去,两条腿挤巴得不行,还非要池晏跟她一起玩。
池晏陪着小朋友阮绵,玩遍了一条街上全部的儿童车、激光打气球,最后被拽上了户城最大的观赏用摩天轮,坐了一遍又一遍。
“啪、啪!”阮绵脑袋靠在他肩上,嘴巴一张一合,手作手枪状,小幅度地抖动。
“老板,没气球了?”池晏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说完,面无表情地包住她两只不老实的爪子,按进掌心,对怀里的人解释:“没气球了。”
“呜……”阮绵脸蛋皱了皱,委屈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池晏:“换一个玩。”
闻言,阮绵腮帮子鼓起,小声学汽车:“嘀,嘟嘟嘟,嘟——”
池晏本想捂住她的嘴,最后还是没下手,任由一辆警车在自己耳朵边响个没完。
一会儿像喇叭,一会儿像救护车,吵得头疼,池晏却默默地忍住了。
嘀嘀嘟嘟了半晌,阮绵忽然没了声。
池晏怕她闭过气去,垂眸看她,谁想那人就靠在他肩上,眼睛亮亮地看向窗外。
她戴着易嘉送的生日礼物手表,脚上穿着戚澜送的限量款球鞋,外套是刘妈挑的,却一个劲地指着摩天轮的窗外,迷迷糊糊,“那……那个!”
池晏看向窗外。
没有ufo,也不知道她在吃惊什么。
“啊!”阮绵震惊道:“那个——!”
池晏:“什么?”
阮绵:“啊……月亮!!!!!!”
池晏:“……”
池晏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这是几?”
阮绵视线虚焦,“三……三!”
池晏:“外面几个月亮?”
阮绵眯起眼,认真地数,“一个。”
池晏收回手,这次也认真地审视起窗外的景色。一轮圆月高悬在天空,与平时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天空干净些,没有被云雾挡住。
怀里的小狗咋咋乎乎,也不知道在激动什么,但池晏觉得她激动肯定是有她的道理,便听她继续往下说。
“月亮……好大的月亮……”阮绵眼睛越睁越大,专注地透过玻璃看向高空的景色,“我从没看到这么大的月亮……”
池晏指尖一蜷,忽然想起这是她第一次坐这种摩天轮。
因为这架摩天轮收费高还限位,阮绵之前从没敢坐。
就连那些打气球和坐儿童车,都是阮绵从小到大路过无数次但都没舍得花钱尝试的东西……
别的小孩嚷着要家长带去玩,她只能躲在角落里,好奇且向往地看着。
短短一瞬间,池晏想起了很多事。
第一次告白发生在阮绵酒后,第一次求婚也发生在阮绵酒后,之前只会觉得可惜、巧合,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做出清醒时不敢做的事。而也就是这样,池晏才多了更多了解她的时候,抓住了走向她的机会。
人都是不断靠近,不断走向对方的,池晏自认不是一个很好接近的性格,但偶尔心甘情愿收敛坏脾气,听一听阮绵的心里话,共情到她的情绪波动。
所以渐渐的,池晏病也好了可以去触碰不同的人,也可以去亲密的人牵手、拥抱,逐渐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
可转头看去,如果不是阮绵在主动走近他,他连这个微小的心愿都没办法实现。
“想看什么?”池晏握住她的手,声音放轻,耐心道:“摩天轮还没到最高处,到时候能离月亮更近。”
阮绵“哇”了一声,像只暖烘烘的小狗,两只手乖顺地回握住他的手,“那,那上面有星星吗?”
池晏本想说有月亮的夜晚天上的星星不会非常多,因为月亮光线太强,会遮蔽四周的星星弱光,使得整片天空变得月明星稀。
可话到了嘴边,他顿了顿,只是温柔地道:“能看到,我说给你看。”
阮绵嘴巴张了张,酡红的小脸蛋闪过一丝向往,然后乖巧地点点头,“嗯嗯。”
池晏许诺她的事,从未落空。她潜意识里也是这样相信的。
“我还听说……”阮绵嘀咕道:“摩天轮上升到顶端时,两个人接吻,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这件事毫无科学依据,但池晏依旧道:“是吗。”
阮绵等到他的回答,眼睛更亮了,屏住呼吸,数着视野里一层一层的高楼格子,看什么时候到顶点。
池晏侧眸看向她,阮绵乌黑的眸底好似闪烁着微光,面庞在月夜里仿佛蒙着一层细碎的光点。
池晏眸光动了动,心脏那块儿再次被填得满满当当的,没有过往的空虚感。
握在掌心的手是有温度有重量的,池晏用力地抓紧,与她一起等待着升到最高点。
这个说法只是传说,但就算如此,他也想满足阮绵的愿望。
月亮越来越清晰,窗外的格子楼最高层熄灭了灯光,所有的月辉洒向了这间车厢,池晏低头吻住她的唇。
唇上软软热热,阮绵脸蛋红扑扑的,欣喜地笑起来,“嘿……愿望要实现了!”
池晏跟她额头相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
//
“再坐一会儿吧。”
“嗯?”
“我怕月亮没看到……不承认,怎么办?”
“好。”
“晏哥你真好……哈欠……”
“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别忘了,一定……要让月亮承认!”
“嗯。”
//
作者:
生日快乐啊,阮绵。
每天都要快乐,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不要纠结那么多,勇敢大胆地奔向自己的猫猫吧!(*•̀ᴗ•́*)و̑̑
下一个生日,记得要大胆地许愿望……因为无论如何,都会有人替你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