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挠了挠头,老实地笑道:“那真是巧合。”
桃酥是一小袋一小袋包装的,易嘉拆开了一袋打量了一下熟悉的内部包装,扑哧一笑,“说起来,这还是我以前的初恋经常送我的东西呢。”
见阮绵愣了一下,她打趣道:“那么吃惊干嘛,我不能有初恋啊?”
阮绵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也是,易嘉大概已经三十左右了,虽然现在婚恋观逐渐开放,但就基数来说,很多人到了这个年纪没结婚至少也谈过几次。
易嘉染得偏棕的指甲轻轻地捏了下桃酥内包装,心里满是微妙的感觉。
就像是看到了以前每天上学的时候那个散落着银杏叶的转角路口,她会时不时转头看一眼自家屋里挂着的钟,直到秒针一点一点地攀爬过去,转了五六个循环以后,叮铃铃的单车声音从巷子那边传了过来。
路边坐着的户城老人们抬起手状似要拍打来人,笑着唤了几声“乖乖!”、“上学慢点诶”,她昏昏欲睡的精神一振,连忙低头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没有穿得整齐,细细地拢了下今天特意扎成马尾的辫子,推开门装作刚好要出门的样子。
碾着黄土的车轱辘一路踏出了蜿蜒的痕迹,单车车身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嘎吱”一声拉了车刹,少年的长腿闲闲地支在了地上。
她家的门口对面正好有一棵银杏树,入了秋的时节将绿色的叶子熬得金黄,夹杂在一堆干枯的落叶中间,仿佛永远熠熠的模样,洗得发白的干净球鞋一脚落在了落叶上,踩得发出了“咔嚓”的脆响,抬起的面庞浸在了染遍了枝头的暖光里。
这一声就像是恰好落在了她的心尖,那个时候的她总觉得,连落叶簌簌翻飞的声音都悄然无声地消失,只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和几乎要蹦出了嗓子眼的痒意。
她忍了忍,将痒意尽数轱辘吞下,装作若无其事地皱了皱眉。
“每天看到你都没好事。”
那人挑了挑眉,“大小姐,你如果不快点上车,迟到了我俩今天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易嘉甩了一下辫子,“哼”了一声背着包坐到了后座。
“别又把我给颠下去了。”
“昨天是凑巧,谁知道王伯把他院里压咸菜的大石头搬出来晒。”少年等到她上车了,看了眼手表,“抓稳了,等会儿要冲了。”
易嘉被他晃了一下,慌张地搂住了他的腰,“你稳着点!我膝盖上的伤口还没好!”
“就你事多。”少年转头看了她一眼,速度还是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易嘉皱了皱鼻子,心想就知道对我坏脾气,也不见你对喜欢的漂亮学姐脾气臭。她将脑袋靠在他的后背上,顺手从前面的人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包桃酥。
车身顺着巷道有条不紊地往前驶去,碾得一地落叶咔嚓咔嚓连着碎,易嘉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觉得就像电视上的丝滑巧克力片,很漂亮。风吹过她的发丝,侧坐时的马尾发梢轻轻地蹭了下少年的面庞,有一下没一下的,那人也没有拨开,任由车身就这么颠簸地驶下去。
过去的场景随着拉扯过的岁月,凝成了一副泛着昏黄色的画面,三十多岁的易嘉回转神来后悠悠地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声,“青春啊……”
青春对她而言就是没有结果的初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初次暗恋。
阮绵见她那副想笑又忍住,最后莫名其妙变得苦大仇深的表情,茫然地觉得女孩子越来越难懂了。
易嘉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来,“说起来,小阮是不是现在在谈恋爱?”
阮绵:“?????”
易嘉若有所思,“总觉得你经常会露出那种为恋爱而烦恼、开心的表情。”
阮绵瞬间涨红了脸,以为被看出来了:“啊?”
易嘉点了点下巴,“若说为什么,大概就是直觉吧。”
这场景她在杨韵雅身上也碰到过。女人的直觉,果然是全天下最恐怖的东西。
阮绵:“…….”
元催被堵得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唇瓣张了又合。易嘉见状噗嗤一笑:“逗你的,怎么反应那么大。”
见阮绵似乎还在拧巴这事,易嘉双眼微微睁大,吃惊道:“不是吧?还真有啊!”
八卦之心瞬间熊熊燃起,易嘉连桃酥都顾不上拆了,凑过来露出来了“我要吃瓜”的表情。
“我……我………”阮绵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将旁边昏昏欲睡的池峋抱进怀里,尴尬地揉了揉小面团,“我其实……”
易嘉循循善诱:“嗯?”
阮绵害羞地抿了抿唇,视线左右乱飘,“我……”
不等她回答,易嘉瞬间站直,站得比阮绵高中入学时候站军姿还要标准,八卦也来不及八了。易嘉一脸正直地拍了拍阮绵的肩,挂上了温和的职业微笑,“谢谢你的桃酥,我还要忙工作,你随意。”
阮绵:“……”
阮绵不转头都知道身后多了一个人,丝丝缕缕的冷杉气息钻入了鼻息间,阮绵理解了易嘉的打工人微笑。
易嘉出门的时候还探出脑袋朝她眨了眨眼致歉,阮绵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她刚才是带着池峋先上来的,坐的内部直达电梯,直接到了顶层的池晏办公室,池晏在下面停了一会儿车才姗姗来迟。
阮绵也不知道这人刚才听到多少,干咳一声,掩饰道:“池先生,我把桃酥送出去了。”
池晏“嗯”了一声,将车钥匙收进了抽屉里。
阮绵见他神色淡淡的,心想他应该没有听到,遂放下了心。
阮绵揉了揉怀里的小熊猫,“对了,池先生,我真的要在你办公室待着吗?”
池晏:“晚上下班一起回去。”
阮绵:“啊为什么?”池晏平时工作比天大,今天这么反常把她放到办公室里,就像是盯着她一样,搞得原本没想多的阮绵有些茫然。
池晏翻文件的动作不停,“没有为什么。”
阮绵对于被噎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她犹豫道:“那我在这里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池晏:“不会。”
阮绵:“……哦。”
阮绵伸长了脖子,往池晏桌上看,似乎是一些建筑工程的材料和复杂的文件,又默默地缩了回来。池晏果然是很厉害的人,不论什么情况下都很淡定从容,几乎从来没有看过他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宋摄助偷拍的事情是她多想了一步,把里里外外的矛盾因素都想到了,还录了视频当证据,阮绵有时候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毛糙太容易冒头激动,才会要他来收拾烂摊子。
阮绵心想:池先生真的会有愤怒至极,或者情绪失控的时候吗?
这么一想,她忽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之前男人酒后粗暴强势的模样和昨晚的那顿缠绵悱恻的回忆勾得她猝然坐直,躁动的心跳声如同被人突然架起锣鼓敲击的动静,耳朵悄悄得红了起来。
阮绵故作镇定地夹紧了腿,随着越发的清醒的状态,连昨夜池晏到底是怎么亲她、怎么咬着她的耳朵喘息都回忆得清清楚楚,空调房内的换气功能一点用都没有,一点点冷杉味都被无限放大,一点都没有被抽出去换成普通的空气。
阮绵偷偷地看了眼池晏,心里嘀咕着这个人怎么会这么镇定,毕竟昨天都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今晚却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吃饭吃饭,该上班上班。要换做阮绵,第二天连抬眼看人的勇气都没有了,不怪她在更衣室里拧拧巴巴,纠结得像个麻花。
她坐了一会儿,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准备出去晾凉发烫的脸,“我、我出去上个厕所。”
池晏:“里面有休息室。”
阮绵:“?????”
还有这种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