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燕恰好抬起头，“你干嘛。”
“啊……啊？”刑琅张了张唇。
简燕点了下嘴角位置：“这里好红。”
刑琅：“……”
刑琅瞄了眼简峋，迅速停下急躁舔嘴角的小动作，用可乐杯挡住那里冰镇皮肤。
嘴角快要烧起来一样的烫，连带着耳廓都开始发热，刑琅心慌意乱，理不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就像吃错了药。
刚才帮他擦嘴角的男人默默吃完了汉堡，将汉堡纸叠起放在餐盘里，刑琅心里的兔子却像挣扎的马匹，松了绳子就开始撒丫子狂奔。
两厢对比之下，衬得他遮掩的动作很狼狈。
简燕懒得理他，对简峋道：“喝可乐吗？”
简峋：“随便。”
刑琅眼睛瞪大，看着简燕将自己的可乐杯递给简峋，“你，你们喝一杯啊？”一般关系再好的兄妹，这个年纪了，也不太会喝一杯可乐吧！
“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像个水桶？”简燕皱眉道：“我一口没动。”
刑琅“哦”了一声，像只填充了气又被打扁的河豚，神色悻悻的。
“不过你提醒了我。”简燕正要起身，刑琅哼哧道：“买什么？买东西不要钱吗？”他将自己的可乐杯推给简峋，“……你喝我的吧。”
刑琅推可乐的动作很没底气，一根一根手指地抵着戳过去。故作镇定的模样实则别有小心思，刑琅总觉得简峋喝别人的可乐或者吃别人咬过的东西就不对，想想只有自己不嫌弃他，愿意跟他分一杯。
简燕“咿”了一声：“谁要喝你的口水啊，恶心巴拉的！”
刑琅：“……”
刑琅呛了呛：“少见多怪！男人分一杯可乐怎么了？！”
眼见两个人又要吵起来，简峋起身去柜台取了一个空纸杯折返。刑琅看他装了半杯的冰块，不明所以，“装冰块干什么，她杯子里有冰块。”
“少见多怪。”简燕掀开自己的可乐盖子，将一半的可乐倒了进去，同时不忘牙尖嘴利地回击，“冰块能无条件地装，不够喝的时候多装点冰块进去，冰化了就能凑两杯了。”
简燕只倒了半杯可乐，但在简峋的杯子里自动漫成了一整杯，刑琅好奇地晃了下，发现就跟刚端出来的一样，满满的。
简峋微微蹙眉，“多了。”
“不多。”简燕嘀嘀咕咕：“买的水全给我喝了，你一下午都没喝水。”
刑琅看他俩兄妹情深，自己抱着喝了大半杯的可乐自怜自弃，心里酸唧唧的，心道有兄弟姐妹了不起吗……哦差点忘了他还有两个哥哥，可惜存在感仅限于自己惹事时过来训人或者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
刑琅“嗤啦”吸了一大口可乐，撑得腮帮子鼓鼓的，然后抓过简峋的杯子，绷着脸将满满当当的可乐倒了一大半进自己杯子，“多了给我。”
简燕怒了：“简峋！你看他——”
刑琅眼睛一吊，“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行为？”
简峋：“……”
这两人真是八字不合。
=
闹归闹，刑琅想想，这或许是他至今吃过的最特殊的一顿麦当劳。原来穷人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即使目的是为了省钱，但并不会显得丢脸，反而在省下今日辛苦挣的钱时，显得非常帅气。
每天的收入就这么多，如果能省下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日积月累，会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刑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简家只靠简峋一个人兼职，却能供得起妹妹和他自己的学业，也能供得起简书杉的病。
——按简峋的节省程度，可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麦当劳了。
刑琅想到这点的时候，情绪怪怪的，说不上是怜悯还是可惜，但好像另一种自己也捉摸不透的情绪占比最多，将兜里的五十块钱摸了又摸。
麦当劳门口是片空地，到处是铺块布或者直接席地而坐的人，身侧堆着黑色、灰色、绿色的大袋子，累得趴在袋子上休息，横七竖八的。
烈日灼晒下也没人动窝，最多往屋檐的方向倾了倾，传单被折叠成小扇子，费劲地扇风。
察觉到有搬货车靠近，有人连忙蹦起来挥手，示意来这里搬。
刑琅没见过这种阵仗：“他们在干什么？”
“来进货的。”简峋道：“网店或实体店店主。”
刑琅头一次搞懂网店的进货来源，诧异道：“淘宝的都在这里进货？”
简峋：“一部分，因为还有更便宜的进货源。”
刑琅想想路上看到的价格牌子，“这里不是已经很便宜了吗？更便宜的在哪，我们怎么不去那里买衣服？”
“要能买早去了。”简燕对于他生活方面的无知很无语，插嘴道：
“五角巷衣服已经是转了好几手的价格，厂家直销也就诓诓你。因为他们都是在外省货仓拿的货，余安那边乡下有很多小作坊、小厂，量大的批给贸易公司，然后由贸易公司转运到这些服装批发档口。如果是个体户，出省买不光不划算，还谈不下来少量的批发。”
她总结道：“都是大羹分小羹，小羹分稀米。你想去买，人家还不定卖呢。”
简燕话音刚落，眯起眸子，“看什么？”
刑琅神色奇异地看着她，“小丫头片子懂不少啊。”
简燕：“切！是你没见识！”
简燕指着那些大包小包的，“这些来买的，应该都是离五角巷位置不远的店主，省运费才来的。
若是距离再远点，跟商家加个微信，要求这边拍些照，筛一下就打包发快递过去，那边转头拿着照片上架，等到货发来，刚好掐着点发给网购的人。
像他们这种，还能跟店主砍40%的价格。”
刑琅震惊道：“亏了！你们买的这些砍价了吗？”
简家两兄妹同时陷入了沉默。
刑琅：“？”
简燕视线飘忽着，嘀咕道：“说得像你会砍一样……我们那片儿，只有亚男和周姨在五角巷能砍得动。”
周姨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中年妇女，刑琅还可以理解，但方亚男那个纤弱腼腆的害羞姑娘……竟然也会砍价？
“小哥儿，帮帮忙，开店不容易，扫个码呗。”刑琅一抬头撞上对方递来的二维码，懵了一下。简燕嫌麻烦地摆摆手，“不扫不扫，我也是开店的。”
女人被晒红的脸上绽开一个笑，一口的外地方言：“开店的也没关系，互相暖暖场嘛。”她从背着的大包敞口里翻出一板发卡，五颜六色的，有些印着卡通图案，总体款式都比较土，“扫一个送三个发卡。”
简燕视线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移开，“不用这个，不扫了。”她警惕地拦住简峋，不断回头：“你也别扫。再好心也不准扫，微信上都扫了一堆。”
刑琅现在听到免费就兴奋，伸长了胳膊，“啪”地扫了码，“我扫啊，给我三个发卡！”刑琅换了手机号以后顺便换了微信，女人盯着他通过了好友申请，笑着递上一板发卡，任由他选。
刑琅挑挑拣拣，矮子里面拔将军，挑了一个卡通的，一个粉色可爱款，还有一个米白色素雅的。再抬头时，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托了托装发卡的大包，继续到处求人扫码，挂在脖子上的红绳滑到了身后，露出来小橡皮泥捏的小人，材质晒干且粗糙，应该是小孩子做的。
刑琅捏着发卡的动作顿了下。
他默然想起，如果妈妈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个年纪了。
简燕看着原本兴高采烈的人不知为何拉下脸，显得心事重重，甚至还轻撞了下简峋的胳膊，抢过他手里拎的袋子，“……手没好透就别拎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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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还动不动就攀着竿子往上爬，像个挂件，可爱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