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琅洗完回屋的时候,简峋正在铺床,顺手将折叠床往旁边拉了一点,避免两张床贴得太紧。
刑琅伸了个懒腰,腿一动,装作不小心磕到,“啪”地将折叠床挤了过去,“怎么还不睡?”
简峋垂眼看着重新拼到一起的床,没再将折叠床往旁边挪。
意料中没得到回应,刑琅缩回床上,等那边有没有别的动静。折叠床“嘎吱”一声,身体压了上去,简峋一句话没说,直接躺下睡了。
刑琅攥紧了拳头,将脸埋进了被窝里。两个人互相背对着,谁都没主动提在负二楼发生的事,就像一切都没发生。
夏季的夜风凉凉的,从窗口吹进来时,拨得窗台上的书页哗啦轻响。简峋闭着眼,浓密的睫毛搭在眼窝,面容英俊冷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忽地,他微微睁开眼,眸子清醒异常。
身后有人攥住了他的后背布料,用额头贴着他的脊背,气息湿热。简峋眼睫掀了掀,和他安静对峙了半晌,听到身后人出声道:“我今天买冰淇淋的时候……撞见了刑鎏朝。”
“刑鎏朝就是我二哥,大哥叫刑恒。”刑琅忙道:“我有跟你说过有两个哥哥吧?”
简峋没说话。
刑琅纠结了一路,数次想跟他解释,但又不知道简峋想不想听他解释,也摸不透简峋生气的点是什么。刑琅怀疑他可能是生气自己没在意的事,所以有什么就一股脑说掉算了。
“我怕被他发现,本来想跑的,忽然听到他接了个电话,对面是我一个朋友……原来关系非常好的朋友,郑浩。”刑琅咕哝道:“郑浩跟我离家出走的原因有点关系,反正现在是掰了。”
“让你等了那么久,是因为我在听刑鎏朝打电话。对不起。”
刑琅气息一顿,闷闷地道:“那通电话,让我听到了一个很不好的事情……与我有关。”
他不知道怎么跟简峋细说家里的这些恩恩怨怨,心想着若是简峋多问一句,他就老实招了。
好在简峋一句没问,只安静的听他继续说。
“我心情很差,真的。”刑琅低吸一口气,额头轻轻地撞在简峋结实宽阔的脊背上,“差到忘记给你打电话了,也忘记手机是静音的……所以,你一直在找我?”
要不怎么那么多通电话,那么着急。
刑琅一想到他在四处找自己,心底就说不出的高兴,起码这个人还记挂着自己去了哪里,会为自己着急。
然而这种没心没肺的话不能说出来,可能会被人反手掐死。
他眼巴巴地盯着简峋的后脑,试图从这个男人的背影里看出情绪波动,奈何简峋话太少,还稳如泰山,半点反应都不给。
好半天,刑琅泄了气,将面庞埋进了他的后背布料里,瑟缩地占着便宜,“这件事真的很糟,好像一瞬间改变了我全部的认知。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也不敢再随便说这件事……”
“简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好难受。”他顿了顿,压着心底的那些乞求,犹豫着出声。
“……你可以抱抱我吗?”他很轻很轻地道。
简峋的拥抱会让人上瘾,刑琅被他抱过以后,便想被他一直拥抱着。那里像个安稳的避风港,使他沉溺其中,坦然地面对着自己嚣张面具下的胆小灵魂。
——其实他不够勇敢,也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勇敢。
抛出去的话如同石沉大海,没了声息。刑琅心里的小人漏气得更厉害,踩在针尖上噗噗漏了干净,他悄然松开手,准备窝回去睡觉。
腰身忽然一紧,刑琅抬起脑袋,额头“咚”地撞到修长的颈项,触感温温热热。
“……”
简峋单手环住他的腰,将他紧紧地捞在怀里,原本冷厉的感觉不知何时散去了许多,显得没那么凶。
刑琅眨巴着眼,心想“解释有用了?所以刚才哪句话帮了忙?”
然而思绪只转了一秒,就被体温浸泡得脑袋发昏,刑琅脸皮发热地埋在他的臂弯里,抿紧了唇,破天荒生出了几丝难为情的感觉。
背后抱和主动的拥抱差距太大,刑琅轻嗅着男人沐浴后的味道,发丝上是跟自己同样的果香洗发露,舒服得肢体发软,脑内像被打开倒满了浆糊,黏得稀里糊涂。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被简峋抱着,觉得自己像飘在松软的棉花糖云里。
狐狸鼻子尖,耳朵也尖,这么近的距离可以清晰听到简峋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比什么安抚音乐都有效。
刑琅搭在他后腰的手掌上滑,攀住紧实的肩膀,触碰着简峋的体温,明明快要将自己烫化了,依旧飞蛾扑火般地贴得更紧。
这种机会或许只有一次,刑琅额头贴着他的喉结,想着应该说点什么,“……简哥。”
“嗯。”简峋道。
发出去的信号终于收到回应,刑琅激动得尾巴毛炸开,欣喜若狂。
刑琅“哎”了一声,没听够,“简哥,简哥!”
简峋:“嗯。”
刑琅:“你……不生气了?”
简峋:“嗯。”
刑琅:“……”
刑琅的狐狸尾巴欣喜地盘了又盘,盘得像根麻花,哼哧哼哧地挤出一声,“……哦,那就好!”
他在简峋的怀里拱来拱去,嘴巴的门闩又被下掉,噼里啪啦,“你不问我什么事?”
简峋:“什么事?”
刑琅:“唔,有点难解释。”
简峋:“那就不说。”
刑琅:“……哦。”
安静了两秒。
“简哥,简哥!”刑琅小声鬼叫道:“那你在生气什么?”
简峋:“……”
刑琅:“我真的想不明白,到底哪里惹你了?这么大的气!”
刑琅:“你跟别人生气都这样吗?还是只跟我这样生气……哦对,你好像不太容易生气。”
刑琅“靠”了一声,怒道:“凭什么跟我就这样?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逮个机会报复我。”
简峋被他吵得皱起眉头,垂首道:“没有。”
刑琅:“枉我在车里还帮你——”
微妙的感觉蹭过唇瓣,两个人同时顿住。
“……”
“……”
刑琅保持着抬起脑袋的动作,愣愣地看着他。
简峋目光凝滞,和他对视着。
一时之间,谁都没动,不知道是没人敢轻举妄动,还是因为……傻了。
近在咫尺的吐息湿热地拂过面庞,刑琅脑筋转不过来。
鬼使神差的,刑琅抬起头,再次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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怂男人,了不起(。
他俩现在完全不是互通心意的吻,恭喜,暧昧期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