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上了贼船就没有回头路。刑琅付了造型屋的押金，最迟明天要将自己这份租的全套家什还回来，心疼自己的钱哗啦啦的流得像水一样。
这家造型屋价格不高还打折，全部弄下来几百块钱，刑琅上次分完账以后手头有八千多，等这批包交货，还有更多资金进账。人一旦有了钱，就没之前那么拘谨，做什么都方便很多。
两人打车到市中心，司机全程用后视镜偷瞄后面的刑琅，到地方时提出要打个折。刑琅是个没皮没脸的，一开始不适应，听说能打折，马上笑眯眯地凑过去，掐着嗓子说“师傅能不能再便宜点？”
简燕没想到借机拉他下水完全失效，死死地瞪着他。这人狐狸尾巴摇得贼欢，指尖绕着头发，将司机糊弄得晕头转向，没注意他声音的中性化，最后以打折价五十块钱结束战斗。
暑假期间，中心城区人不少，数钱的狐狸和第一次换上裙子的“假小子”落了地，一瞬间掉入密集的人群中。简燕腿间凉嗖嗖的，不适应地拉了拉裙摆，两条腿就像被送给巫婆的人鱼尾，弯曲着，不知如何往前走。
停车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交通十字路口，红绿灯一亮，人流蜂拥而上穿行过马路，“嘀嘀”按喇叭的声音汇入对话里，就像一条条细窄的河流汇聚入大海。
小人鱼在出生的时候有一只漂亮的鱼尾，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变成了陌生的双腿，遍布了疤痕。明明腿还是那双腿，脱离了长裤的遮蔽，就像两根杆子，挪动半米都慌张，怕有人注意到异常。
经过的每个人都离她很近，似乎每个人的目光都打量着她的腿，看出她不是“正常人类”。简燕咽了口唾沫，掌心不受控地冒汗，脑袋发晕地揪住了刑琅的衣摆。
几近窒息。
她的大脑嗡嗡的，心跳如擂鼓。刑琅察觉到她的紧张，低声道：“没事，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会注意到你。”
简燕嘴唇动了动，嗫嚅道：“……会的。”
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凶丫头，此刻怯懦得可怜，刑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想点好的，比如——”
“那边有人在看。”简燕头埋得更低，骨节收紧发白。
刑琅一愣，抬头看去，果然不远处有人在往这边看，随之窃窃私语。过了一会儿，有人走过来，站定在他们面前。
简燕脊背僵硬，绷得像弓，头都不敢抬。刑琅抓着她的手腕，不着痕迹地将她挡在身后，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脑内想好了解释说辞。
“你好。”年轻男人犹豫道：“可以加你微信吗？”
刑琅：“……”
简燕：“……”
此举实在是唐突了。
男人脸颊发红，不好意思看他的脸，“请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刑琅笑容逐渐扭曲：“……”
草了，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刑琅正想说话，身侧的小丫头“噗”地笑了出来，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肩膀抖得不停。
男人被笑得很尴尬，“……所以是有男朋友了吗？”
简燕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抢道：“——没有没有，他单身，加他。”
刑琅：“？？？？”
男人眼睛一亮，“真的？那太……”
刑琅沉默了两秒，冲他勾了勾手指。对方害羞地靠近，“美人”张嘴，飙出一口字正腔圆的男声国骂。
“——我是你爹。”
男人：“……”
男人震惊地睁大眼，刑琅撩了撩长发，神清气爽地昂首就走。
背景里，简燕笑得快要闭过气去。
刑琅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笑的，一路走一路笑，直到她彻底昂首挺胸，迈出往日六亲不认的步伐。
好像一瞬间，所有的顾虑都被击碎得烟消云散。她抬头扫视着四周，浑身放松。
……她发现，之前看过来的视线是在看身侧的刑琅或前面的路，窃窃私语的声响应该是在打电话，而指着这边的是在认路。
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人注意她的腿……只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注意自己的腿。
人流来来往往毫无停顿，从天空往下看，他们只是穿行街景中的两个最小的蚂蚁，密密麻麻地融入玻璃的背景色里。
——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小人鱼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换了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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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女孩发育得好，长到一米七七的也不少，刑琅骨架子不算大的，被衣服一遮就模糊了许多。他穿着平跟小凉鞋，一路走一路滑。穿球鞋、皮鞋穿多了，穿凉鞋总不舒服，加上店里最大的女士鞋子尺码对他而言还是小了，总是挤脚得慌，走了一会儿就磨得脚生疼。
“去商城干嘛要走这种通道，搞得跟做贼一样。”简燕跟着他从安全通道往上爬，嘀嘀咕咕。
刑琅怒极反笑：“谁的锅？做人要讲良心，我怀疑你这丫头根本没有心。”
他的长相太引人注目了，去哪儿都引来一堆视线，不少人上来要微信，刑琅被烦得不行，干脆挑个人最少的地方走。
好在地下通道灯光虽昏黄但不是全黑，刑琅勉强适应了下，摸着楼道往上。上方很远的楼层门板“嘎吱”一声，他胆贼小，一下听得汗毛竖起，脚步飞快。
“等我一下！”简燕气喘吁吁地道：“有鬼在追你吗？”
刑琅：“有你在追我。”
简燕：“呸！”
刑琅第一怕黑第二怕鬼，路上全靠跟她斗嘴壮胆，一转眼自己跑得太快，把简燕落在了后面。刑琅紧张地往下望，没看到半个人影，吓得汗毛竖起，“噌”地往上爬，“八楼到了，我就先出去了啊！”
“咚。”很近的地方一声脆响落地。
“——！”刑琅瞬间寒从脚底蹿上来，惊得踩着凉鞋底一滑，扑通往前摔。
意料之中冰凉疼痛的感觉没传来，刑琅稀里糊涂撞上一个人，扑面而来干净馥郁的气息，直撞得那人脊背砸地，发出一声清晰的闷哼，“嗯。”
刑琅摔得头晕眼花往下滑，对方率先护住他，手臂一捞，恰好将刑琅兜住。他一屁股坐在那人的腰上，裙摆散开得像朵盛开淫靡的花，乌黑的长发散乱柔软。
随着支起身，刑琅偏棕的两只眸子疼得泪朦朦的，在昏黄的光里露出雪白昳丽的脸蛋，勾人心魄，“我草——”
“……”
刑琅爆粗的声音卡在喉间，一只手撑着对方脑袋旁边的地面，瞳孔骤缩。
简峋眸光微顿，精准地落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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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刑真是个奇怪的体质，明明长得漂亮精致，扮女孩子没啥违和。但总给人一种这人铁血真男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