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声宛如轰鸣,荆棘束缚着的那块在疯狂地挣动,塞得刑琅鼻息颤抖,双腿打软得支不住。
男人的视线正扫过来,刑琅脑袋空白地往后退。
“嘭!”
门口猝然传出碎裂声,女人惊呼:“我的裙子!”
服务生连忙给她收拾误摔碎的杯子,碎片“咔哒”落了一地,不及时清理就会扎到脚。
简峋的注意力被勾去了一秒,又看回身后的方向。
——角落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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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刑琅踉跄地冲进卫生间,门口的人差点被撞翻,“不会小心点啊?!”
“呼……咳……”刑琅顾不上道歉,趴在洗手刑上疯狂地咳嗽喘气。涔涔的冷汗浸湿他的后背,原本裁剪合适的衣服有些凌乱,固定好的头发滑下来几缕,狼狈异常。
被撞者皱了皱眉,转身出去。
卫生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交谈的声音全在外面,刑琅手指发抖地伸到出水口,“哗啦啦”的水声溅出,他捧起一抔水往脸上狠狠地拍!
就算他瞎了、聋了,也能从人群中认出简峋的脸——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即使他再想骗自己“一切已经过去”,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如同凌迟的刀片,削磨着他的身体和大脑。
撕裂般的疼侵占了他的神经,刑琅仿若置身冰与火之间,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身体不受控地颤栗,仿佛被人硬生生从神经里剥离出某一段,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哗啦!”
“哗啦——”
一抔又一抔的水被拍过来,水珠洇湿衣领和发丝,原本得体的衬衫西装突兀地湿了一大片,刑琅脑内浑浑噩噩,被冷水呛得直咳嗽,但控制不住想把自己脑袋埋进水里的感觉,恍惚中从指骨麻到了双腿。
怎么会是简峋。
怎么会是简峋???????
岱鸿云既然那么多年都没有回来找他,为什么现在认他?不对,是四五年前认他的……是在自己走了以后吗?八壹中文網
到底是怎么回事?简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认岱鸿云?
——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只能陪他一段路,剩下的都要他自己走下去,那我希望他是坚强的,如同山峦一样撑起自己的天地。”】
【“是不是很棒的名字?”】
林岱,岱鸿云。
山……岱……简峋……
刑琅心尖一抖,捂着脑袋无声地蜷缩起来,地板冰凉,他的裤子和脊背布料湿透,却毫无挣扎的力气。
他没法骗自己,他战胜不了自己的心魔,也无法强行删除任何记忆。
——那是五年里费劲千辛万苦都无法忘记的,刻在灵魂深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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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和当时病房前的崩溃一样,刑琅第一反应就是慌不择路逃跑。他现在丝毫没有面对简峋的勇气,只剩下满脑子的“快跑!”
快跑!不能让他看见!否则——
从卫生间到门口必经宴会厅,刑琅费劲地扒出手机给刑恒发消息,“我先走了,如果有人问,就说我在国外!”
宴会厅里。
刑恒察觉到手机振动,看了一眼,疑惑道:“怎么突然……”
“刑总,您跟简总见过面了吗?”环美集团设计总监搭话。
刑恒:“简总?”
设计总监:“岱总今天不来,简总以总经理的身份代他参会。”
刑恒心里一顿:岱鸿云要退居二线的消息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听说这几年都在培养一个姓简的继承人……看来爪子已经磨锋利了,这么快就要碰上。
刑恒:“他来了吗?”
设计总监:“啊,他在那边。”
刑恒收敛神思,走过去,礼貌道:“你好。”
围着的人群散开一个入口,眼前的年轻总经理英俊年轻,看起来最多二十五六岁,面容身形都极为惹眼,浅麦色的肤色给立体的面容添上了几丝成熟感,气质沉稳大方。
刑恒忽然觉得他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这是vyach的刑总。”设计总监热心介绍。
对方比他高一点,倏地掀起眼看过来,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刑恒的面容,看不出情绪波动。
男人伸出麦色的修长手指与刑恒礼貌交握,指骨内侧藏着点不容忽视的茧,“你好。”
刑恒心里迟疑了一秒,转而微笑道:“我父亲和岱总也算相谈甚欢的交情,初次见面,我是刑恒,倒不必这么生疏,直呼名字便可。”
相谈甚欢?恨不撕下对方身上的肉才是。在场的人皆心照不宣。
两人如同楚河边界对垒,礼貌地交握手,表面风平浪静。
“你好。”
刑恒正想说话,就听他道:“我是简峋。”
刑恒交握的手倏地一顿,错愕地对上简峋的视线。
电光火石间,眸光从简峋面容扫过,刑恒的肢体一寸寸僵硬,心里早已掀起巨大的浪潮!
他终于想起眼熟感从何而来:当时没见过刑琅口中的真人,照片里的穿着又和现在完全不同,仿佛变了一个人,任谁能料到五年前的穷小子……竟然是岱鸿云的儿子!
怎么会——
对方预料到他反应,只淡淡地道:“初次见面。”
没有提前预料到对方是简峋已属重大失误,岱家和刑家的关系早成不可化解的坚冰,加上他这个主导因素,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简……总。”刑恒纵然心里再波涛汹涌,依旧保持表情管理,唯有骤缩的瞳孔暴露出一丝异样,“我父亲年事已高,早已不出席宴会,现在由我全权代理vyach的事情。”
简峋:“嗯。”
“希望以后碰面,能多多关照。”刑恒眼珠子紧盯他的神情,试探道:“毕竟都这么久了,我想,你应该已经不会执着一个已经在国外的……”
四周围观的人听得云里雾里,麦色肌肤的男人没说话,垂眸打量着杯中的酒液,深红色液体轻轻摇曳,如同盛满起伏的浪潮。
怪不得刑琅给自己发那种短信,刑恒松了口气,心道他人应该已经跑远了。
刑恒正要继续说话。
“你等等我,怎么一见面就跑?”
门口忽然钻出急切的女声,因为刚来就被人甩掉而压抑着气恼,忍了忍,终于忍无可忍地唤出声。
“——刑琅!”
走廊上的男人身形一僵,忽然脸色发白,不敢回头看就掉头冲出去!
刑恒来不及看身后人的脸色,只察觉四周的气息一寸寸地冷了下来,冻得瘆人,好似平淡的情绪下压抑着的思绪一瞬间翻涌上来,炽烈得如同翻滚的岩浆。
“在,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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