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响起,阮绵愣在了电话的这头。
不知道为什么,池晏最后的那句话和她这两天的对话呼应,却沉重得阮绵心口难受,仿佛系着风筝相连的线被人无声地剪断了,断后再无关联。
她没理解什么意思,迟疑着打了回去,连着三个电话都没有打通。
看来对面是真的不会再接她的电话了,阮绵蓦地生出了慌乱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一点都不踏实。
什么意思……
他什么意思……?
什么叫“你走吧”?
把自己锁起来的不就是他吗?
到底什么意思?
阮绵手足无措地起身,一下子慌得厉害,仿佛被人彻底封死了联络的信号网,总觉得抛出去的线再也不会有人接住,更不会给他回任何信号。
前厅的门边突然传来了门铃声,阮绵健步冲到了门口,下意识地想要拽开门,登时想起有指纹锁,大声道:“谁?”
门板的隔音效果很好,但贴着总能听到点声音。
外面的人礼貌道:“您好,我是易小姐安排来接您去店里试正装的。”
阮绵急道:“哦我知道的。但这个门我开不开,你们有办法开门吗?”
外面的人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迟疑地笑道:“这……这是您的房间,怎么会开不开呢?您都开不开,我们肯定更没办法了。”
阮绵见他不信,手在门把上转动了一下示意,“真的,不信你看——”
“咔啦。”门被拽开了。
没有半点阻碍,流畅打开的门连设置指纹锁的光圈都没有亮起。
阮绵的手顿住了。
冰凉的寒意从脚底猝然钻入,冲得她脑袋发麻,脸上的表情变得空白。
外面的人无奈地看着她,对这个不好笑的笑话配合地笑了笑,“车已经在楼下了,我接您过去。”
阮绵机械地张了张口,几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我等会儿下去,麻烦在车里等我一下。”
店员点点头,转身下楼,“好。”
怎么会……
阮绵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这个自己自从池晏演示过锁门后就再也没有碰过的门把,艰难地转动着大脑,思索着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要离开,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随你。”】
重复了好几天的对话。
【“……我要走。】
【“嗯。”】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抱怨。
对着这个沉默的男人。
忽然不在屋里待着,只有饭点才会回来的行为。
忽然远离的触碰,不再有的对话交谈,像……尝试着在习惯即将发生的事情。
分开的入睡,不再与她眼神接触,不再触碰,直到标记的气息随着时间逐渐淡去,抹掉所有的痕迹。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阮绵忽然觉得心慌胸闷了起来,蹲在地上,死活想不起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由头。
这个锁,也许是今天才解的,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上锁。
阮绵指尖发抖地穿插入发间,满头大汗地思索着到底是什么锁住了自己。
池晏从开始的两天前就一直陪着自己,直到那天晚上闹了一场后,便再也没有跟自己有过更多的对话。
阮绵不敢相信他,觉得他就是这么坏脾气的人,霸道、不讲道理、一意孤行、独裁,做事情随心所欲没有理由,甚至喜欢欺负自己。
阮绵以为他锁上了就是锁上了,后面也没有再打开过,因为他是那种强势到极致的男人。
……但这只是自己的以为。
是阮绵把自己给锁住了。
——阮绵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有认真地想要去了解这个人,从记忆里的雨夜帮助自己的温柔男人,到后来朝夕相处的“池先生”,再到分开后叛逆对待的“池晏”,或者是易嘉嘴里的那个“病人”。
从一开始对这个人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觉得他就应该是温柔的,然后发现他并不是那么温柔的人,甚至有点坏脾气,阮绵觉得有些陌生,所以去习惯他的那些坏脾气。
习惯坏脾气以后,便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就是那种坏脾气的人,也没有去认真思考过他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想要靠近自己。
直到自己也搞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那句说的是真话,那句说的是假话……以及为什么费尽心思也要把自己抓回来,对自己做这些亲密的事。
阮绵心跳得快极,脸色发白。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对自己的固执倔强感觉到了几乎惊惧的陌生。
池晏亲吻她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
拥抱她的时候,心跳得快不快……
在她生病的时候,笨拙地一勺又一勺的喂粥动作……
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从来没有想过再一次了解。
男人说话永远是那么直白,没有遮掩,将她逼到绝路。
但阮绵永远在逃避,从未真的直面过他。
直到。
【“阮绵。”】
【“你走吧。”】
阮绵拳头嘎吱攥紧,心疼到恼怒的感觉汹涌地冲上了心口,眼眶陡然发烫,说不清是为自己的逃避而愤怒,还是因为控制不住想为这个从来不太会表达情绪的人难过大哭,心里难受到了极致。
每次回来的看到自己的眼神顿了一下,是以为已经离开还是留下来了呢。
……明明是个那么狠心的人,却连相见的最后一面都是用后背对着自己。
愤怒过后心下全是茫然,阮绵脑袋发懵地缩在门边,浑身发抖,像只彻底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弃犬。
“你到底什么意思……”
放风筝一样,时而抓紧,时而松开。
现在拽着线的人沉默地松了手,风筝反而飞不了了。